段寧沉接過,重新坐了回去,低聲說道:“衛老頭,真的就沒有別的更穩妥的方式來給小敘治嗎?”“他已中毒近十六年,毒性已深入骨髓。原本打算是要你逐步為他將毒給逼出,配合藥物的作用,就算無法完全將毒排盡,也能排個七七八八,可保至少五年性命無礙。但療程總體算下來,至少得半年。”“你這段時間為他按摩,是將那些依附在他筋骨的毒素給刮下。現在非冬季,這零零碎碎的毒素有他的內力壓製,不會發作。屆時第二療程,它們將被全部排出,本來不會有什麽大礙。”段寧沉抿起了嘴唇,嗓音發澀道:“但……他用了內力……”“現在還隻是殘毒的發作,因著你這段時間輸入的內力還在,所以真氣反噬就會尤為嚴重,毒性卻不顯。最致命的實際上還是寒毒。”段寧沉低頭讓手指沾了藥汁,按住了裴敘小腹的穴位,熟練地按揉了起來,一邊說道:“去年冬天……我們也是遇襲,他應該也是用了內力,我們脫險後,他也是一個勁地吐血……”他話音剛落,隻見裴敘因為段寧沉的按揉,蹙緊了眉,微微動了動身子。“小敘疼嗎?”段寧沉連忙停住了動作。百藥穀主卻說道:“疼是對的。繼續按。”段寧沉手背上青筋暴起,幾次欲使勁,但想起裴敘不久前在自己懷中吐血的場景,還是沒能狠下心。他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頭問道:“我能抱著他給他按嗎?”裴敘是在半夜醒來的。醒來時,身上蓋著齊整的被子,被中很暖和,但隻有他一人。他微微偏頭,便看到了靠坐在他旁邊的段寧沉。“小敘!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裴敘嚐試動了動身體,但那股熟悉的虛弱感與疼痛讓他失敗了。他就連說話也十分費勁。“段寧沉,謝……”他另一個“謝”還沒說出口,段寧沉就細聲說道:“小敘餓不餓?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拿點粥來吧?”裴敘凝望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問道:“你吃了嗎?”“吃了。那我去叫人給小敘拿粥來!”段寧沉正要朝外走去,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傳來了一個力道。他回過了頭,忙蹲下了身,將裴敘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問道:“小敘,怎麽了?”裴敘道:“兩碗粥,再拿些饅頭與小菜來。”段寧沉沒有細思,一口應下,匆匆地出門去吩咐了侍從。待東西拿來後,他端著進了門,將托盤放在了床頭架上,扶裴敘起身,靠在了自己身上,端起一碗粥,試了溫度合適後,舀了一勺送到了裴敘嘴邊,“小敘,來。”喉中仍是彌漫著鐵鏽味,裴敘吃下了一勺粥,勉強吞咽了下去,壓下了血氣。段寧沉偏頭在他發頂吻了一下,便又舀了一勺。很快,一碗粥吃完,段寧沉正打算拿起第二碗,裴敘又開口道:“好了。”段寧沉連忙將他又扶下了身,找出了手帕,給他細致地擦了擦嘴,問道:“要喝水嗎?”裴敘搖了搖頭,道:“你吃吧。”說罷,便闔上了眼。段寧沉看著他一怔,目光落到了床邊托盤上那剩下的一碗粥,一盤饅頭與幾碟小菜上,呼吸一滯,再看向似乎又睡過去的裴敘,他手指蜷縮了起來。他確實自從裴敘受傷,就沒有進過食,因為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但他也沒感覺到饑餓。裴敘聽身邊的人吃起了東西,速度很快,不過片刻的工夫,就吃完放下了碗筷。對方給他拉了拉被子,後準備將空碗都送出去時,裴敘睜了眼,說道:“幫我叫宣吉與盧稻兩人進來。”“恩,好。”一道進來的還有放心不下的曲嬤嬤。許是太後對她叮囑過什麽,進來後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就站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盯著裴敘看。裴敘被段寧沉扶起了身,背後拿了幾個枕頭墊著,令他靠坐在了床頭,段寧沉還從衣櫃中取出了披風,嚴嚴實實地裹在了裴敘身上。“曲嬤嬤,我沒事。讓母後不必擔心。”裴敘先是對曲嬤嬤道。曲嬤嬤追問過百藥穀主,後者隻說是真氣反噬,沒有說寒毒隨時會發作這碼事。她道:“小主子,請您務必保重身體。娘娘要奴婢給您帶個話,您什麽也不必操心,就專心養病,所有事都交給娘娘來處理就好。”裴敘微微頷首。曲嬤嬤看了眼被他喚進來的兩個下屬,福身道:“奴婢先退下了。”她出門後,裴敘道:“徐薦在哪兒?”“回主上的話,徐世子兩個時辰前來過一次王府。不過府上戒嚴了,說您不見客,他在廳內坐了一炷香就走了。”“他是剛剛打馬球回來嗎?”“似乎不太像。徐世子著的是華服,騎的馬也是玉頂,而非賽風,額上的汗漬也不多。”四皇子,裴順。裴敘眸色微沉,又道:“全權跟進審問。”刺殺用的弩箭為太子負責的官府機密,此番太子“瀆職”的罪名是少不了,底下必然還會有一波清查,鐵定還有人要以“太子是主謀”來彈劾。不過皇帝定不會重懲了身為嫡長子的太子,頂多關關禁閉,罰罰俸祿。但肯定會有人趁機從中渾水摸魚,比如蓄意殺了活口,栽贓給太子,說他殺人滅口之類。再說,太子若在這節骨眼上被關禁閉,那秋獵定是去不了。沒準就有哪個皇子“恰巧”脫穎而出,入了皇帝的眼。裴敘不喜太子,但也不願做他人的棋子,來對付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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