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還透露出,之所以稱呼他們為妖道,是因為他們煉丹害人?媽呀,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整個思想都開始混亂了,這些爭得麵紅耳赤的都是仙家,他們到底相信誰?道士之間的衝突越來越激烈,一但發生打鬧,被衙役帶走的都是那些煉丹的妖道,其他人一點事都沒有。百姓現在也很茫然,因為都是仙家,他們不知道該選擇相信誰。而青鬆,青陽,青玄那些道士有恃無恐,因為他們背後有整個朝廷支持啊,誰敢說他們不是正統?果然,沒過幾天,朝廷開始慢慢透露消息試水了。首先傳出的消息就是吃仙丹死人了,還死了不少人,有理於據。一時間滿城嘩然。要隻是朝廷這麽說,百姓或許還心存疑惑,因為仙丹可是好東西啊,普通百姓還吃不起的好東西,這是深入人心的認知。但現在連仙家都有好多人出來說仙丹有毒,吃了會死人。這就不得不讓人留一個心眼了。然後就是朝廷的冊封文書下來了,冊封了不少道觀為護城道觀,百姓依舊可以去道觀上香祈福,好像也沒什麽變化。但於此同時,朝廷還下了一道政令,讓百姓舉報煉丹的妖道給護城道觀,讓護城道觀上門去譴責他們。這信息量就大了。難道他們一直以為的好東西,真的有毒,那些煉丹的仙家真的是妖道?不僅朝廷這麽說,仙家也這麽說啊,而且到處都在傳吃仙丹吃死人的消息,由不得他們不信。周複禮路過市井的時候,耳朵裏都是在討論這些事情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現在隻是讓護城道觀的人上門去譴責那些煉丹的道士,算是留給他們足夠悔過的時間了,也是朝廷留給百姓適應的時間。如果這些道士還執迷不悟,朝廷那些衙役恐怕就是提著刀上門了。周複禮一歎,但丹毒之害遺禍無窮,既然已經開始就不可能停下來,勢必要一鼓作氣清理幹淨。周複禮現在正在往皇宮去,聽說……老皇帝的病情加重了。老皇帝多年服食丹藥,加上最近淤積在心,毒氣攻心卻有可能。周複禮來到隆慶殿的時候,司馬煜也在。老皇帝臥在床上,眼睛中的神光已經暗淡了不少,輕聲說了一句,“克己,過來坐。”周複禮走了過去,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下。老皇帝嘴角帶著輕微的笑,“還記得當年在金陵遇到你時,你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明明特別小的一個人,卻一副大人的樣子,當時朕也隻是覺得,這小人兒也太老成了一些,沒想到就是朕眼中的小人兒,卻幫朕幫大晉的讀書人解決了當時最辣手的事情。”“沒想到這一晃眼,當年的小人兒已經是我大晉的小聖人了,但這冰冰冷冷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聽說煜兒那個分而化之的辦法也是你教給他的,古書上也有類似的計謀的記載,但能想到如此運用的倒是隻有克己一人。”“朕從前就覺得,克己是丞相之才,如今看來朕這眼光一直不錯,朕這一生平庸了一些,沒能帶著大晉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眼光了,無論是你還是玄櫻,朕都沒有看錯過。”周複禮認真的聽著,心中也有些傷感,這個人他認識於年幼之時,可不僅僅隻是人生的一個過客。這個人說他的一生平庸,或許平庸吧,但作為一位帝王,卻是周複禮見過的少有的善良之人,至少他有一顆為百姓苦而苦的心,有時候這比什麽都重要,在他的帶領下,朝上百官不能說都是一心為民的好官,但絕大多數至少是知道民間疾苦的。老皇帝突然道,“煜兒,你先出去一下,父皇有些話要和小聖人單獨說。”司馬煜點了點頭,走了出去。洪公公將老皇帝扶起來靠在床頭。“朕知道朕的時日不多了。”老皇帝輕聲說道,說的好像不是他自己一樣。一旁的洪公公忍不住摸了摸眼淚,當年的老皇帝是多麽的意氣風發啊。周複禮沒說什麽,看了一眼老皇帝身上的紅斑還有眼中的銀色,這是毒氣攻入心肺,病入膏肓,這麽多年的毒氣突然爆發,已經藥石無醫,好生調養,或許還能活一些時間,但也不久了。老皇帝繼續道,“朕現在擔心的是煜兒,他或許真的不適合當一個皇帝,但他畢竟是我唯一的血脈。”“朕原本以為朕還能撐很久,可以為煜兒將所有的道路都鋪好,哪怕留些障礙,也不過是煜兒道路上的曆練罷了。”周複禮心道,你留的障礙可不僅僅是曆練啊,對司馬煜來說,簡直就是道路的荊棘,如同插了刀的山,如同澆了油的火海。老皇帝繼續道,“但現在看來來不及了,朕的自大或許會害了他,所以……克己,朕希望你以後能一直站在他身邊,隻要你站在他身邊,大晉的讀書人就不會為難他。”這……周複禮一愣,聽說老皇帝在召見他之前就見過好幾位大臣了,老皇帝這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安排後事了。隻是不知道他這樣的安排還來不來的及。“朕知道你一向隻認道理和禮儀,煜兒又一身都是壞毛病,但朕還是不得不這麽囑托你。”大晉的小聖人,可不僅僅像看上去那麽沒權沒勢,他可是大晉所有讀書人的領袖,精神上的象征,有時候一句話甚至比百官的諫言還有用。周複禮一歎,這條路是一條荊棘之路,他知道老皇帝想將他綁在司馬煜的船上。這是一個臨死之人,一個父親的囑托。老皇帝就那麽看著周複禮,別人在他麵前的承諾,說不得等他走後就徹底不認了,但他相信,周複禮是不可能不信守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