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周複禮他們完全見不到外人也不對,因為每隔一段時間還有一個人會來。大齊的第一名士韓寓。說起這韓寓,那就頗具傳奇色彩了,這人已經七老八十,但卻是名副其實的大齊文教頭子,在大齊的地位相當於周複禮在大晉差不多。大齊名士少啊,名滿天下的名士就更少了,但這韓寓卻非同一般,名聲響亮得很,憑借他一人肩負起了大齊文教的複興。可以說,大齊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他們大齊朝的王公貴族是誰,但絕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大齊的文昌公韓寓。文昌公,這是大齊人對這位為了大齊文教事業付出了一輩子的老人的尊稱。這位老人最近往周複禮他們這裏跑得比較勤,原因嘛很簡單,天下文壇的小聖人來到了大齊,他哪裏還坐得住。別人這個時候無法見周複禮他們,但這位為大齊付出了一生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在此列,也沒人敢攔他,那些王宮貴族也不行,敢對文昌公不敬,估計能被大齊的人罵得祖宗都從棺材板裏麵跳出來。周複禮看著眼前一臉慈祥,須發皆白的老者,這是一位十分麵善的老人。雖然走路都顫巍巍的了,得扶著拐杖,但卻給人一種文人的儒雅,僅僅是麵對這個老人,就有一種淡泊明誌的感覺。或許名士就是這樣子的吧。韓寓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看周複禮了,每次都是周複禮在說,這個老人在聽。一開始,周複禮是打著不讓這個老人有機會開口提問題的主意,因為人家可是真正的名士,一提問題,他這假“聖人”準得露餡,所以他摻雜了一些現代的觀念先發製人,準備先鎮住這個老人再說。結果他發現,無論他說什麽,這個老人也隻是安靜的慈眉善目的聆聽而已,沒有半點攻擊性。最多也就他說得精彩了,老人露出一臉欣慰的表情。周複禮:“……”完全不像是敵對勢力的大文宗,文教的頭子。這是一個讓人尊敬的老者,永遠讓人如沐春風,周複禮都有些明白這個老者為什麽在大齊這麽受人尊敬了,哪怕是敵人麵對這樣的人也會禮讓三分。韓寓似乎非常喜歡聽周複禮說話,每次都能聽上大半天,眼角總是帶著些許笑意。今天也是如此,但也有所不同,韓寓的眼角居然帶著一絲濕潤。周複禮一愣,他也沒講什麽悲傷的事情啊,不過給這老人講講大晉如今的文壇趣事,反正他講什麽這個老者也隻是聆聽,他就隨便講了。可韓寓如此模樣是為何?今天還有些不同的是,趙玄櫻也在旁聽,當然她比韓寓還安靜,沒有半點喧賓奪主的意思,真的就是一個旁聽者。韓寓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不錯不錯,你……很不錯,老夫早聽聞大晉出了個了不得的小聖人,乃是文壇傳奇,連大魏那些孤傲的老骨頭都不得不低頭,可惜老夫年事已高,不能去大晉看看,今日一見,果然惠秀獨具,不錯不錯。”老人說了好幾句不錯,似乎是在感歎,然後看了看天色,今日的時間差不多了,周複禮起身相送,老者也做了一個儒士禮節,這才離開。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趙玄櫻突然小聲開口道,“玄武壓境之時,便是龍回大海之日。”旁若無人的說了這麽一句,還拿著茶杯喝茶,似乎剛才說話的人不是她一般。周複禮的瞳孔都縮了一下,趙玄櫻什麽意思?玄武壓境,龍歸大海,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但他們當初商議好了,讓趙玄武大軍壓境,加上大齊的內亂,他們趁機逃走。別人聽不懂這句話,但不包括他們一起商量的人。但為何趙玄櫻要在這個時候突然說上一句。周複禮的神經都緊繃了,手都忍不住輕微抖了一下,趙玄櫻說過,她有辦法讓密諜將消息傳出去,隻是這密諜身份特殊,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暴露。該不會……但這怎麽可能,他可是大齊第一名士,大齊讀書人的精神領袖。不可能,絕不可能,周複禮腦子裏麵一直重複這句話。眼睛不自主的瞟了一眼離開的老者。結果老者一點異樣都沒有。但就是一點異樣都沒有這才奇怪,周複禮能確定韓寓雖然年紀大了,但耳朵並不背,趙玄櫻的聲音雖然小,但剛好應該能讓他們兩人聽見。一般人聽見別人說話,怎麽也得回頭看上一眼吧,再不濟也會停頓一下。可韓寓明明聽見了,卻半點其他反應都沒有。這不正常,說話的可是大晉的太後,韓寓又不是什麽不通禮儀之輩,這反應不合理。除非……韓寓不想讓人看出來剛才趙玄櫻說話了。他為什麽要掩飾?周複禮心中一哆嗦,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這可是以一人之力肩負起大齊文教複興的文昌公啊。七十年的孜孜不倦,七十年的滄海桑田,才讓他成為大齊的文昌公,至少周複禮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是大晉埋伏在大齊的密諜?空氣都凝固了一樣,周複禮臉上十分不自然地重新坐下,自顧自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來。這時,趙玄櫻看了過來,如同話家常一般,“小聖人可知,我大晉在周邊幾國之中最為孱弱,看似一碰既碎,但為何大晉建國這麽多年,依舊能屹立不倒?”周複禮一愣,趙玄櫻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大遼擅武,兵力如同虎狼,大魏擅文,遺世獨立,大齊比較平衡,但也有獨到之處,唯有大晉,又窮又弱小。到現在居然都沒有被周圍狼子野心的國家吞並,的確是一個奇跡。周複禮看向趙玄櫻,趙玄櫻品著茶,細若蚊聲,“因為大晉的密諜遍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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