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情笑了笑,他曾經聽乘風侯提到過幾次陳江這個人,當時陳江還是個小兵,但是乘風侯覺得陳江很有前途,不怕吃虧,不怕挨打,不怕挨累,也不怕死。他覺得陳江跟他自己有點像,又有一些地方高過他,就總是跟小顧情提起。小顧情不知道一個小兵能有什麽地方高過乘風侯,乘風想了想道,“他真的不怕死,我可能從前是,但現在不是了。”他說。當日邊界交戰,顧情聽聞對麵是大西北趕回來的陳江,不知為何竟然有點下不去手。他何止能讓陳江受傷,甚至能取陳江的命,陳江當然知道,但是兩人對戰之時,他從未退縮半步。顧情打心底覺得,這樣一員良將,到底應該留給生他養他的月渚。顧情搖搖頭,握住陸忘遙的手,“忘遙,呂弦很快就會來找我興師問罪,不久我還要出征。”“興師問罪?為什麽?你不是贏了嗎?”陸忘遙有些緊張,不解的問。“呂弦要的不是勝利而已,他想我追過去,他最終的目的是吞並月渚,我打贏了,卻沒乘勝追擊。”“那,那怎麽辦?”“沒關係,我自有辦法說服呂弦。隻是戰場風雲無常,如果我出了意外,我希望你能,”“我就去救你!”陸忘遙搶著說,也緊緊握住顧情的手。“不懂事啊你。”顧情微微一笑,輕聲說,明明在埋怨,聲音卻很溫柔。“回頭再和你說吧,來客人了,你要好好招待人家。”顧情說著看了看飄搖。“他就是這樣,讓你見笑了。”顧情道。一旁看到發呆的飄搖立刻搖了搖頭。“我覺得……很可愛。”飄搖越說聲音越小,低下了頭,但是幾個人離得近,彼此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下是陸忘遙不好意思了,他還沒被人這麽說過,就一下站起來,推著飄搖走開了,“走走走我給你安排地方去。”飄搖突然被推開還有些不明所以,邊走邊回頭和顧情囑咐著“顧老爺這段時間務必靜養!”陸忘遙把飄搖帶出去老遠,好在顧府的地方有的是,總是不缺他一個人住的地方。“你先在這兒湊合一下,回頭我和我哥說一下,他同意了你才能跟著我們。”陸忘遙對飄搖說道。飄搖低下腦袋,點了點頭,陸忘遙看了看他,正色道“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如果我哥哥有危險,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救他,你也看到我哥哥在幹什麽了,跟著我們很危險的,你還是回去吧。”陸忘遙剛一轉身,卻被飄搖一把抓住,飄搖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他望著陸忘遙,目光異常地堅定。“我不怕,我想保護你。”三月的風親吻著陸忘遙的眼睛,他一直看著飄搖,這次飄搖卻沒有害羞地鬆開手,而是一直緊緊地攥著他。三月份的月渚還是很冷,無爭沒有權利管戰爭,但是又閑不住,看見詹星若一早就走了,他也不知道詹星若到底去忙什麽了,就自己一身便衣出宮了。太子出宮的次數,可能比往外走私的太監還多。無爭從十來歲開始,就總是出宮體察民情,起初他後麵跟著一群人,抬轎子的抬轎子,牽馬的牽馬,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太子一樣,每到一個地方,地方官員都會十分周全地安排一番。漸漸地,無爭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這樣出去是什麽都別想查到的,等詹星若來到他身邊,他就一身便衣,隻和詹星若一個人出去。旱情雖說吞噬了大半個月渚,但是京城看起來總還過得去,三月雖然還是冷,但是雪多多少少已經開始化了,相比起去年這個時候,已經算是上天開恩了。前一陣子從江南運來很多米,加上月渚儲備的小麥,已經可以勉勉強強度過冬天了。另外,冬天已經快過去了。無爭在京城的小巷上緩緩地走著,目光流轉在周圍叫賣的人身上,很多小販開始重新出攤了,有賣胭脂的,有賣發釵的。“公子!買盒胭脂給夫人吧!”一個姑娘叫住無爭,無爭回過頭,笑了笑搖了搖頭,“我還沒有夫人。”無爭說著走下馬來,到姑娘跟前,問道“姑娘可是最近才出來賣胭脂?”那姑娘倒沒多想,就點點頭,“是啊,前陣子飯都吃不飽啊,哪有力氣做東西。”“那最近是?”“官府給我們撥糧了。”那姑娘也有點好奇,“咦?公子不是這裏人嗎?”無爭笑著搖搖頭,“我途徑此地。”姑娘點了點頭,突然袖子被一拽,原來她身後還有個胖娃娃,那娃娃探出頭來,看了無爭一眼。無爭本來還笑著,卻被這一眼看的笑不出來了。那孩子臉上帶著一個惡鬼的麵具,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無爭微微皺起眉,不禁多看了一眼,那胖娃娃立刻躲到姑娘身後去。姑娘把娃娃抱起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手把娃娃的麵具推了上去,那娃娃顯然沒怎麽挨過餓,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還揮著木棒,嘴裏叫著“放我下來!我要大戰陳江!”姑娘抱著撲騰的胖娃娃,顯然有點費力,隻得放他下來,“不好意思公子,舍弟嚇到你了吧?”無爭趕緊搖搖頭,“無礙無礙。隻是不知,令弟扮的是誰?我聽聞陳江是月渚的一名大將軍。”“啊,這個呀。”姑娘笑笑,“公子你有所不知,前兩天陳江大將軍從西北大老遠地趕回來,就為了和天關一個帶著鬼麵具的人打仗。”無爭裝作驚訝的點點頭,“那後來呢?”他問道。“我聽人傳,陳江居然一點都沒傷到那個鬼麵,而且鬼麵明明能打贏,卻突然退兵了。”姑娘笑了笑,“聽那些晚上偷偷出來喝酒的男人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現在都已經傳開了。小孩兒都爭搶著學呢。”姑娘道。無正點了點頭,作為回禮,還是買了一盒胭脂。“公子既然沒有心上人,買胭脂做什麽呢?”姑娘打趣的問。無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總會有的。”說罷便轉身離開了。三月的京城已經漸漸地有了複蘇的跡象,無爭一路快馬加鞭趕回太子府,剛一到門口卻看見麵色凝重的陳江從太子府裏出來。身為太子的他,竟然不知道陳江為什麽會來太子府。陳江倒是沒什麽大反應,見到他就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