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帝登基後,便遠去鎮守邊關的攝政王在兩年後終於回京。


    除了一身的赫赫功績,他還帶回來了一位病西施一樣的女子。


    女子生有芙蓉之貌,千嬌百媚,舉手投足間又透著病弱的易碎感。


    隻往一處站著,就讓人陡生憐惜,想將她捧在手心好生嗬護。


    攝政王雖平日溫潤如玉,性格也極好,可身邊除了攝政王妃再未有過其他女子。


    如今他百般嗬護地牽著女子的手,毫不避諱地回了攝政王府。


    獨守空房、等了他足足兩年時間的攝政王妃成了滿城的笑話。


    原本這位王妃的名聲就不好。


    她雖是容慧王的小女,隻可惜因為生辰與家主犯衝,自小被養在她外祖母那裏。


    而她外祖母一家從商,雖家大業大,終歸是上不得台麵的身份。


    當初若不是新帝聽聞她的美貌,又怎會將她許配給仙人之姿的攝政王?


    不過聽人說,當日攝政王與她拜完堂就馬不停蹄地去了邊陲,二人至今還未圓房!


    外加上這位王妃一向深居簡出,又聽聞得喜歡穿一身墨色的衣裙,懷裏時常抱著隻通體發黑的貓兒。


    外麵更是傳得言五言六。


    畢竟那王妃算起來也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哪位姑娘家平日會喜歡穿顏色那麽暗沉的衣服?


    ......


    攝政王甫一回府,就命人傳來宮裏的禦醫,為他領回來的那位病西施看病。


    然而這些久居深宮的禦醫,竟對這位女子的病束手無策。


    “月兒,再給你師父寫封書信吧......”


    凝黛閣的暖閣內,眉目如畫的男子含著擔憂看向床上的人兒。


    床上的人一身素淨單薄的衣衫,墨發未戴任何珠釵,披散在肩頭。


    一張清秀精致的小臉帶著病樣的慘白。


    蘇清月單手撐起身子,墨發從肩頭滑落,襯得小臉更加蒼白病弱,她緩聲道:“好,我再試試。”


    然而她的話也隻不過是安慰眼前人罷了。


    她隻是不忍他為自己的病情擔心勞累......


    可她眼裏的苦澀終歸如烏雲蓋日,讓那雙以往明亮的雙目蒙上了一絲黯然。


    這事......說出來也可笑。


    世人皆知鬼醫的名聲。


    此人對普通病灶並無興趣,獨獨在用毒解毒上麵出神入化。


    而這世上也基本沒有他解不了的毒。


    但他性情古怪,風流不羈,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


    大弟子絕塵,二弟子冥河。


    然而這兩人卻比鬼醫還要神出鬼沒,幾乎鮮有人見過他們的真貌。


    而蘇清月自己正巧就是鬼醫大弟子絕塵的徒弟。


    可是盡管有著這層身份的加持,她依然身中奇毒而不能自醫。


    師父絕塵他又行蹤不定,此前寄出去的信無一不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難道,她真的這麽快就要死了嗎?


    可是,她明明好不容易才要達成心中所願......


    她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真心......


    難道她當初的選擇是錯的嗎?


    師父,當日是您主動要收我為徒,為何如今又丟下我不管不顧了呢......


    她極力壓製著心中的絕望和苦澀,抬眼便對上男子擔憂的目光。


    男人生得龍章鳳姿、翩然俊雅,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又是皇親貴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完美的男子了......


    一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整日為她的病情憂心如焚、想盡辦法,她突然釋然了。


    隻要能得到他真心一日,她便無悔當日的決定!


    至於今後是死是活,隻有聽天由命了......


    捏著玉佩的手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汗,她鬆了手心,眼裏的霧霾頓散,岔開了話題,似玩笑道:“阿瑾,你如今這般大張旗鼓地帶我進府,該如何跟你夫人解釋?”


    上官瑾微微蹙眉,莫名有些心煩意亂,語氣言簡意賅:“沒什麽好解釋的。”


    後知後覺自己剛剛語氣有些冷淡,怕她多想,又溫聲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和她說清楚,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蘇清月本也是想試試他的態度,雖知這般開口有些冒進,可終歸是她最在意的。


    而他略顯冷漠的回答便知在他心裏,根本就沒有將他這位正妻放在心上。


    即便是皇上指婚,那又怎麽樣?


    不得自己丈夫的真心,便和府裏的丫鬟有什麽區別。


    襯著這個時機,蘇清月狀似隨口問:“阿瑾,你會休了她嗎?”


    上官瑾眸光微頓,看著麵前女子蒼白的臉多了絲複雜,回答的卻毋庸置疑,“不會。此生我都不會休了她,也不會與她和離。”


    他緊接著解釋:“我與她是皇上賜婚,所以不管如何,她永遠都是這個府裏的王妃。”


    世人皆知當今皇帝不過比攝政王小六七歲,卻是攝政王一手帶大。


    二人關係非比尋常,自皇帝親政後攝政王更是格外擁戴。


    所以隻要是皇帝下的旨,哪怕是他自己的婚事,他也毫無怨言地接受。


    蘇清月聽後雖然心中難免有絲失望,但又心知他對那王妃並無感情,隻是看在皇帝的麵子上才容她在王府。


    她好想問一句,那我怎麽辦?


    可害怕等來的並非自己所想的答案,隻得咬著唇不做聲。


    或許是男人察覺到她的心緒不寧,聲音莫名地溫柔下來。


    “你放心,我既將你帶回了府裏,自會給你一個交代,定不會讓你不明不白地待在王府。”


    他這般言語,倒顯得她有些拈酸吃醋、無理取鬧,於是嗔笑道:“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她蒼白的臉頰襲上一抹粉色,“什麽交不交代的!”


    隨即轉過了身去。


    上官瑾展顏輕笑一聲,即談及起絳紫閣的那位,他們回來已有一段時日,也該去見見麵了。


    以免時間久了,有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到時再惹出什麽禍端反落了人笑話。


    他起身為蘇清月攏好被角,“月兒,你先好生歇著,晚些我再過來陪你用膳。”


    蘇清月也沒再鬧,回身點點頭:“好,你去吧。”


    她抿了一下唇,又道:“聽聞那王妃與我也差不多大,又聽聞自小養在民間,想來也是個膽小的。況且人家終歸等了你兩年,你好些說話,別嚇著她了。”


    上官瑾那雙高潔似月的眸看她的眼神溫柔更甚,“有那力氣為別人著想,不如想想怎麽跟你師父寫信?”


    蘇清月又羞又惱,抬手推搡他,將他推離:“好好好,知道了!”


    上官瑾這才有些失笑地轉身走了。


    絳紫閣。


    這裏相比王府其他各院要顯得格外安靜。


    尚算寬闊的院落裏簡單的擺放著一張石桌石凳,零星豎著幾棵正枝繁葉茂的大榆樹。


    再未見其他的布置和陳設。


    可見院子裏的主人並未把這裏當家一樣用心經營。


    又或者說,懶於經營。


    上官瑾雖這兩年征戰沙場,可這之前他一直在京都城。


    各官宦的府邸他不是沒有去過,無一不是山山水水,花團錦簇。


    他向來是個勤奮的人,對於懶惰和安於現狀的人並無多少好感。


    那雙看似飽含風情,實則冷若冰霜的劍眉不易察覺地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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