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又咽了一口唾沫。再說,他的確是知道那人的下落,可……可若說了,皇帝不肯放過那人,到最後出了事,或許王鶴年也不會放過他。這嘴一張,橫豎就都是死。他寧可裝傻,也絕不會去開這個口。張小元走出幾步,回首看去。六指與小跛腳還是畏畏縮縮地坐在牆邊擺弄著破碗,銀票與銀錠早都被他藏起來了,而隨著張小元的目光,他頭上恰到好處地蹦出四個字。「保命要緊。」張小元鬆了口氣。他大搖大擺離開,那幾名天機玄影衛果真也不曾看他,他還特意注意了幾人的頭頂,他們的確不曾懷疑,於是張小元溜到小巷子裏,扒拉下蓑衣鬥笠,尋個地方丟到一旁,拍了拍胸口,緩了緩過於緊張的心情。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為大師兄弄個劍鞘了。縣內是有幾家鐵匠鋪,可張小元看得都不怎麽滿意,他知道對大師兄而言,劍鞘除卻平日收攏劍鋒之外,還兼備著砸人擋刀的奇怪作用,那劍鞘必定要耐打牢固,街上鐵匠鋪子裏的均是劣鐵,怕是打幾下就要出痕跡凹陷,至多可雕得漂亮一些用作裝飾,卻極不適合大師兄。張小元找不到合適的劍鞘,他隻好往回走。他想,往後時間還長,他總歸有機會為大師兄找到合適的劍鞘的。他回到縣衙大街上,一眼便見陸昭明靠在衙門外的柳樹下等他。他還是白衣,柳絮吹落他發梢肩頭,他渾然未覺,他隻是微微抿唇對著張小元笑。張小元快步跑過去,他問張小元:“你找到劍鞘了?”張小元搖頭。陸昭明便說:“無妨,以後再找。”張小元拉住他的胳膊,踮起腳,將他發梢的柳絮拍下來,伸到陸昭明麵前,說:“大師兄,你頭上沾了柳絮——”他還未說完這句話,卻見陸昭明也伸出手,從他頭上摘下一團柳絮。兩人對視片刻,張小元憋不住便笑了。他跨進縣衙,正見趙承陽在濮陽靖與戚朝雲陪同之下出來,已近午後,他們應該是要去找六指了,張小元目送他們離開,心中多少還有些忐忑不安,六指當時是答應不會說出此事了,可之後呢?他有些害怕。……張小元回到縣衙,午飯他沒有吃好,心裏憂心忡忡的,再好吃的東西都味同嚼蠟,而文亭亭忽而便來了。她主動坐到張小元身邊,無視對麵的陸昭明,滿臉神秘莫測,小聲與張小元說:“小元,你知道嗎!”張小元:“……”張小元已經猜到她要說些什麽了。他知道,他當然都知道!蕭墨白和狗皇帝有一腿,他們兩才真的是一對。文亭亭神秘兮兮:“今天早上,我看見蕭墨白在趙承陽的房間裏!”張小元:“哦……”文亭亭:“你都不驚訝的嗎!”張小元小聲說:“他們在一個房間裏……怎麽了?”文亭亭點頭:“我忘了,你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她說完這句話,深深歎了口氣,就好像是有滿肚子的秘密想要與人分享,可到了如今卻無處可說,著實令人憋悶難過。正站起身朝外走了幾步,很快又退了回來,坐回張小元身邊,低聲說:“蕭墨白過來了!”張小元正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飯,他抬起頭,果真見蕭墨白走了進來,還與他們笑了笑,一麵說:“沒有人送飯來,我就過來看一看。”文亭亭小聲嘟囔:“我們衙門都是自己來這邊吃飯的,戚大人都沒叫人送過飯。”蕭墨白好像也不如何生氣,隻是說:“在阿陽身邊待久了,難免就習慣了有專人伺候的日子。”張小元明顯看見文亭亭翻了個白眼。他不想摻和這幾人之間莫名其妙血雨腥風的爭鬥,於是他低下頭,認真專注地吃起自己碗裏的飯。吃飯的桌子本就不算太大,文亭亭擠在張小元身邊,蕭墨白看了看四周,幹脆坐到了陸昭明身邊。他顯然對陸昭明與張小元很感興趣,或者說,他對江湖很感興趣,坐在陸昭明身邊,難免就要好奇多問上幾句。“陸少俠,我從未認識過其他江湖人。”蕭墨白說,“你們江湖……真的是那麽快意恩仇肆意灑脫的嗎?”張小元咽下一口飯:“……”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聽起來簡直像是沒話找話一般。而陸昭明正在看著自己的空碗發呆。他早就吃完了飯,原是想等張小元吃完後監督他去看劍譜的,可張小元吃得太慢,他不知不覺就發起了呆,蕭墨白好像問了他幾句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張小元覺得,就算蕭墨白問的問題有些蠢,可不理他總是不好的,於是他輕輕推了推陸昭明的胳膊,小聲道:“大師兄,他在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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