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刃破雪,唯一劍可斬平生。“君似我平生。”第59章 帝皇圖第三長生台四角九微燈火明滅,歌舞管弦驟停。眾人在燕王那話出口之後皆不由得投去目光。烏衣侍從心下焦急,但視線被謝相知背影擋住,看不清究竟是何情況。高台之上,紅衣青年冷淡垂眼,與身著玄色冕服的燕王對視。燕王眼見他神色驟冷,心下不由得生出幾分可惜。這雙眼還是笑起來更招人喜歡。但他手上動作並未鬆開。謝相知良久才緩緩地勾了一下嘴角,勾出個要笑不笑的弧度來:“我既非出使燕地,是何名姓與燕王又有何幹係”燕王卻笑起來:“若是使君願出使燕地,孤必掃榻相迎。隻唯恐使君不願來訪啊!”“他日我同楚地將士一同使燕,隻怕到時燕王不願掃榻相迎了。”謝相知這話已經極為不客氣,隱約有點撕破臉的跡象——若有楚地將士使燕之日,那可就是燕地被楚王吞並之時。劍拔弩張之勢已出。席上眾人紛紛感慨,原來楚燕局勢已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南王使臣掩袖斟了一杯燒酒,眉眼略帶喜意。原本楚王借道這事還讓他們懷疑是不是這兩方達成了什麽協議,今晚一見,到像隨時要開戰的模樣。楚燕不和,對南王而言自然是極大的喜事一件。燕王卻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反而鬆開了他的手:“孤對使君一見如故,恨不得秉燭夜談才好。若有唐突之處還請使君見諒。”口吻真摯客氣,至於是怎樣一個秉燭夜談,他卻沒有提了。謝相知抽回被他攥得有些發紅的手腕,“多謝燕王厚愛,是該……見諒。”話尾的“見諒”二字經由他的口總帶了些不明意味。裴淵的隨侍總覺得這位使君下一刻就要拔刀而出,一刀砍了自家王上。他其實不能理解為何自家王上好端端要……調戲楚王使臣,這可是明晃晃下楚王麵子了。而且這位一看便知是楚王手下重臣——說不定這位使君還能影響到楚王的決策。然而謝相知在隨侍緊張的目光中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隻挑了挑眉轉身下去。裴淵還在回味他手腕上那道紅痕,嬌貴的一碰就要碎掉般。也隻有吳儂軟語山色如黛眉的江南之地才能養出這樣嬌貴的人物。楚王……裴淵暗自低笑了一聲,濁酒入喉,如火燒般灼熱的快感衝散那一點因美色而起的旖旎心思。“使君既不便告知孤名姓,也總得告訴陳王吧?”裴淵嗓音在身後響起。猝不及防被提及的陳王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笑嗬嗬地用兩邊都不得罪的語氣道:“還請使君快快入席,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使君該如何稱呼啊?”烏衣侍從聽得問題,怕裴淵又故意做什麽文章,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這位是公子謝。在我們楚地是極有名望才華的人物,身份貴重,且深受楚王賞識。所以這才讓公子謝出使,為陳王賀壽。”烏衣侍從這話既說明了這位紅衣使君身份高貴,非等閑之輩,不是旁人可以隨意窺伺之流,又不著痕跡吹捧了陳王一番,讓陳王心情飄飄,帶幾分醉意的潮紅臉上浮現高興的神情。但他沒想到裴淵素來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主。他這話說完裴淵馬上就接道:“孤與公子一見如故,不若將公子席位安排到孤身側?”烏衣侍從未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竟能厚顏無恥到如斯地步,但主公的身份此間輕易暴露不得,他也無法說些什麽,隻能看向謝相知,等他做出決策。陳王覺得這恐怕是他有生之年過得最不順的一個壽辰了。楚燕交鋒,南王使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其他眾人皆噤若寒蟬不敢發一言。陳王幾個平日裏趾高氣揚、傲慢跋扈的兒子也隻敢低著頭喝酒,一個個心有戚戚焉。最小的那位王子,納蘭溪坐在角落裏目光偷偷打量席上諸人,見沒人注意他偷偷往嘴裏塞了塊牛乳酥。他不知道,南王使臣的席位上,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未曾挪開。謝相知定定看了裴淵一眼,“燕王盛情,某榮幸之至。”憋了許久的係統終於找到機會出聲:[所以宿主您是早就認出他來了吧?]不然換了旁人哪有機會近得了謝相知的身?[我記得你信誓旦旦地說過,這個世界裏沒有他。]謝相知口吻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危險。係統十分冤枉:[我檢查的時候真的沒有檢測到對應數據。我沒辦法知道他是怎麽確定你的位置的?]謝相知不置可否,態度不明地輕哼了一聲。係統有些後背發涼,瑟瑟發抖地抱緊了自己。*謝相知入席,歌舞管弦再起,待演過一輪後,眾賓皆在興頭上,眼帶三分醉意。來參加宴席的賓客開始爭相獻禮。珠玉琳琅到錦繡綾羅再到名家遺作,應有盡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陳王世子送的一副雲母屏風,上以工筆雕刻報琵琶的素衣美人,神態活靈活現,其瞳仁當中鑲嵌的是價值萬金的黑珍珠,熠熠生輝。美人如雲烏發上堆積的釵環皆是極剔透的珠玉,身上衣物更是以細如麻的金線巧手織就。烏衣侍從,也是楚王心腹之一的越行雲見了屏風忍不住低聲同謝相知議論:“公子,那美人眼中的珠子瞧起來好像有幾分眼熟?”“鹽商,三萬金。”謝相知叩了叩桌麵,輕聲道。越行雲恍然大悟。陳王世子的外家正是青州有名的大鹽商,家有萬貫之財,前些時日花了三萬金從楚王手裏買去了這對黑珍珠。是個很受楚王麾下幾位手下喜歡的冤大頭。陳王聽著眾人發出的欣羨讚歎之聲,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吾兒甚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