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祈宴一覺醒來,已快至辰時末,身邊床榻早就空了,他睜開眼,愣神片刻,坐起身,又因牽扯到痛處,倒回床裏。江林帶人進來伺候他洗漱更衣,淩祈宴軟著身子靠坐在床榻邊,抬起右腳瞅了片刻那根係在腳踝上、鑲嵌玉石的紅繩,嘴角微撇。係著這個在腳上,好似被人打下了什麽標記一樣,太叫人不爽了。溫瀛進門來,正看到這一幕。淩祈宴斂回心神,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問:“都這個時辰了,還不啟程嗎?”溫瀛隨口道:“用完早膳再走。”有小太監跪到淩祈宴身前,正要幫他穿襪子,溫瀛示意人:“你退下。”那太監趕忙退開到一旁,溫瀛撩開衣擺,半蹲下身,捉住淩祈宴的腳,從太監手裏接過襪子。淩祈宴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想抽身,但被溫瀛掐住腳掌,根本掙不開,腳掌心被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淩祈宴隻覺得半邊身子都軟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偏偏這個混賬最知道他死穴在哪裏。“你別揉了……”溫瀛抬眸看他一眼,又捏住他腳踝,輕輕撥了撥那根紅繩:“這個不許摘了。”淩祈宴不高興地用腳趾去弄他大腿:“憑什麽你說不摘就不摘?”這人的大腿肌肉都硬得跟石頭一樣,淩祈宴弄不動,又狠狠踩了他兩腳。溫瀛的目光沉了沉,再次捉住他做亂的腳掌,揉得他愈發受不了,隻得服軟,低下聲音求饒:“別弄了,我不摘了就是。”……算了,淩祈宴氣呼呼地想,東西都給他係腳上了,他再摘了,隻會惹這個瘋子生氣,還是不要自討苦吃了。溫瀛終於放過他,幫他穿好鞋襪。淩祈宴站起身伸懶腰,下人已將門窗打開,他看到窗外院子裏正吭哧吭哧練拳的溫清,不由多看了一眼。這小子才十六歲,就生得高頭大馬、虎背熊腰的,壯實得跟頭牛一樣,難怪名字就叫大牛,淩祈宴看看他,再對著鏡子看看自己,不免有些憋氣,好歹他們是堂兄弟,怎的就一點不像,他這長相、身子骨盡像著他那個柔弱菟絲花一樣的娘,幸好個頭不矮,這點應該是像了他爹。“你看什麽?”溫瀛在他身後沉聲問。淩祈宴抬眸,再看一眼鏡中比他高了有大半個頭、身形精壯挺拔的溫瀛,深覺自己這輩子估計都打不贏他了,愈發的鬱悶。溫瀛提醒他:“去用早膳。”悶悶不樂地坐到桌前,淩祈宴拿起筷子,心下哀歎,他連溫瀛都打不過,更別提他還帶了兩千兵馬。這會兒終於徹底放棄了半路逃跑的打算。溫瀛叫人去將還在外頭練拳的溫清叫進來,跟他們一塊用早膳。溫清不敢坐下,溫瀛道:“這裏沒有外人,坐吧。”他對這個弟弟十分看重,上路之後就一直將人帶在身邊,親自指點本事,淩祈宴看著這溫大牛憨頭憨腦的模樣,默默想著,幸好溫瀛沒被溫家人養成這副傻樣……他簡直沒法想象一臉憨笑的溫瀛,好似比他現在這副棺材臉還要可怕百倍。話說起來,從三年前到現在,他都沒有真正看溫瀛笑過哪怕一次,這人身份變了後,人愈是陰沉得嚇人,更別說笑了。對上淩祈宴看向自己的略古怪的目光,溫瀛淡定回視,淩祈宴訕然一笑,轉開眼。他還是不要跟從前一樣去逼他笑給自己看了,老虎臉上拔毛,倒黴的是他自己。用過早膳,溫清去了外頭,溫瀛叫人收拾東西,準備啟程。淩祈宴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喝茶,有人進來與溫瀛稟報事情,淩祈宴瞅了一眼,看打扮應該是溫瀛的親衛,但之前兩日沒在他身邊看到過。那人見淩祈宴在,猶豫不知該不該說,溫瀛淡道:“直接說吧。”“回稟殿下,昨日入夜之後,屬下等已按著您的吩咐,將那幾人喂藥弄暈,捆上大石,沉入運河中,之後便一路快馬加鞭過來,並未有人看到。”溫瀛點點頭:“下去領賞吧,這事從今以後都爛在肚子裏,不要再提了。”“是!”待人退下,淩祈宴一臉狐疑地望向溫瀛:“……你又殺了什麽人?”“沈興曜,和他那幾個跟班。”淩祈宴差點沒將嘴裏的茶噴出來:“那些都是高門世家子,你就這麽幹脆利落地將人沉河了?”“不然呢?”溫瀛平靜反問。淩祈宴啞然。這個瘋子,若是給他機會,隻怕他三年前就打算做了,那時他隻殺了一個劉慶喜,如今終於尋得機會報複了其他幾人,這個仇他記了三年,從未有過半分心慈手軟,這人天生就是這樣,他認定的事情,必會想盡辦法做到。淩祈宴心下慽慽,他占了這人二十年榮華富貴,這麽大的仇,竟然沒被他沉塘,還能在這裏吃吃喝喝,或許他該感謝雲氏,給了他這張貌美如花的臉……“你就不怕被人發現?若是事情敗露,皇帝再寵你,也必得給那幾家一個交代吧?”“為何會敗露?我人已不在京中,他們的屍身沉入運河中,隻怕三年五載都浮不起來,如何能敗露?”溫瀛不以為意,他敢做,就決計不會叫人發現。淩祈宴想想也是,這人既然這麽說了,想必前前後後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必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哪裏需要他鹹吃蘿卜淡操心……“你是在擔心我?”溫瀛看著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淩祈宴順口就說:“我現在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就是我的靠山,你若是出事了,我也沒好日子過。”話說完,很明顯地察覺到溫瀛的麵色陰下,淩祈宴一臉莫名,好端端的又發什麽脾氣,他又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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