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部落裏大多是老弱婦孺,青壯男人很少,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哀求著大成朝的王爺饒他們一命。溫瀛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麵色冷淡地看著他們,沒有立時表態,淩祈宴握著馬鞭碰了碰他手臂:“你說話呢,這些人要怎麽處置?”跪在首位的族長操著一口十分不流利的大成話,講述他們這個小部落也是前些年才被巴林頓人強行並入,連草場都被占了,隻能被迫四處遷徙以圖活命,從未也沒有能力去犯過大成朝,懇求溫瀛開恩,放他們一馬。許久,溫瀛終於沉聲開口,吩咐部下:“將他們的兵器鐵器都繳了,放了吧。”那些人如蒙大赦,趕緊磕頭謝恩。淩祈宴打量著他們,忽地問那族長:“你方才說,你們從前的草場在這駱塔山的東北麵?”“是、是,……隻有很小的一塊地方。”對方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們又改了主意。“既然你們世居這駱塔山附近,可與駱塔部人打過交道?”“有做過買賣,但都是他們族人出山來與我們換東西,並未有過深交。”溫瀛輕眯起眼,就聽淩祈宴又問:“與你們打過交道的駱塔部人都是什麽樣的?詳盡說說。”那族長認真思量半晌,回答他:“駱塔部人大多高大威猛,有那十分厲害的兵器,他們似是與巴林頓都城裏的那些王公貴族們往來密切,偶爾能看到巴林頓都城的兵馬過來這邊,但我等對巴林頓都城的人避之不及,並不敢靠近他們。”“還有呢?他們喜好什麽、有何習俗,你們可知?”那族長與他身邊幾人小聲議論一番,再答道:“曾有與我們做過買賣的駱塔部人無意間提過,說要趕回去供奉他們的駱神,若是誤了時辰隻怕駱神怪罪,像是十分虔誠,他們說的駱神具體是什麽,卻是不知道。”淩祈宴偏頭,笑著衝溫瀛挑眉:“駱神?”巴林頓人和漠北那邊的部落一樣,大多信奉喇嘛教,這駱神是個什麽玩意?溫瀛看著他,伸手撩開他頰邊被風吹亂的一縷鬢發,指腹不經意地摩挲過他麵頰。淩祈宴嘴角的笑一滯,撇過臉去,……大庭廣眾,摸什麽摸。那族長說不出駱神是個什麽東西,去問他的族人,很快有個看著十分機靈的少年出來,比手畫腳地告訴他們,他之前有一回,與時常去他們部落做買賣的駱塔人套近乎,那人與他說,駱神世代庇護他們駱塔部人,隻有最虔誠聽話的族人,死後才能得到永生,永遠追隨駱神,享盡富貴榮華,倘若背叛了駱神,則將永生永世為豬為狗,做最低賤的畜生。淩祈宴聞言嘖嘖,與溫瀛道:“難怪那些駱塔人死都不怕,怎麽都不肯說出他們部落到底在哪裏,隻怕他們族長就是用這什麽駱神哄騙他們,都能永生了,誰還怕死啊。”溫瀛淡淡“嗯”了一聲,下令將這些人放了。他們回去軍營,溫瀛將鄭沐叫來,讓之用那勞什子的駱神去詐那些俘虜,淩祈宴回去自己帳子裏換了身衣裳,過來時在主帥帳外正碰上鄭沐出來,順嘴提點了他兩句,鄭沐受教,領命而去。淩祈宴撩開帳簾進去,溫瀛正在寫要呈報給皇帝的密奏。淩祈宴過去,隨意看了一眼:“你這是打算每隔幾日,就將這邊的事情與他報一次?”溫瀛點頭,下筆如飛。淩祈宴心下佩服,別看溫瀛這個混賬一直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在迎合皇帝心思這方麵,別說是他,連東宮那位,都遠不如這人做得好。見溫瀛將今日之事也寫了進去,淩祈宴撇嘴:“都說愚民可欺,編造這麽一個駱神出來,就能讓人死心塌地,要是皇帝也能這麽做就好了。”“皇帝不會喜歡這樣的,”溫瀛的聲音淡淡,“若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造一個駱神出來欺世盜名,還需要皇帝做什麽,陛下這樣的皇帝,更不會喜歡這種東西。”“那你呢?”溫瀛歇了筆,抬眼看向他,淩祈宴笑問:“你會忌憚這種東西?”溫瀛不答,但他的表情已然告訴淩祈宴,他不屑這些。淩祈宴早知如此,這人向來自信,有豈會在意那些莫須有的神鬼之事。他抬起手,笑吟吟地點上溫瀛的肩膀:“你若做了皇帝,肯定比你父皇更難糊弄。”溫瀛依舊沒吭聲,伸手一扯,淩祈宴腳步趔趄,就這麽往前栽進他懷中,成了麵對麵坐在他腿上的姿勢。“幹嘛?”淩祈宴推他胸膛,“我都忘了說你,剛才在外頭,那麽多人看著,你突然摸我做什麽?”“為何不能摸?”溫瀛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淩祈宴有種好似是自己矯情多事的錯覺:“……大庭廣眾的,被人看到多不好,你還要不要臉了?”“那些都是我的親兵,看到又如何?”淩祈宴抬手想打人,溫瀛捉住他手腕,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先是將他的指節送到唇邊親了一口,再轉而吻上他的下巴、嘴唇。“你做什麽呢……”淩祈宴含糊吐出聲音,溫瀛貼著他的唇,低聲提醒他:“張開嘴。”淩祈宴下意識地聽話啟開唇,很快被親軟了,貼著溫瀛,黏黏糊糊地一再與他交換親吻。半夜,待淩祈宴睡著後,溫瀛起身下榻,去了軍營後頭。鄭沐過來與他稟報,說那些俘虜聽他們提起駱神,果真有了鬆動,不再是那副任殺任剮仿佛提線木偶一般的神態,他將那些人分開拷問,不斷用言語刺激他們,將他們那個駱神說成一文不值的偽神騙子,碰到大成朝的戰神,隻有一敗塗地的份,所以他們這回才會損兵折將、大敗而歸,淪落至此。那些人已被連續審了一日一夜,如今聽到鄭沐說這個,終於有人心理防線開始崩潰,頂不住開了口。溫瀛聞言蹙眉:“戰神?”鄭沐笑著打哈哈,老實給交代了,說是那位溫先生讓他這麽說的。溫瀛默然。過了片刻,他吩咐道:“等他們將事情交代了,確定了他們說的都是真話,就將人殺了。”鄭沐一愣:“全殺了嗎?”“殺了。”溫瀛平靜丟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