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瀛走上前,淩祈宴順勢抽出他腰間佩劍:“我幫你也擦擦。”溫瀛沒有拒絕,不出聲地看著他,淩祈宴手裏握著他的劍,細細擦拭,神色專注且小心翼翼。他難得有這樣細致耐心的時候。溫瀛看著這樣的淩祈宴,不由想起當年。那時的淩祈宴還是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卻願意紆尊降貴陪他去買考試要用的瑣碎物什、提前幫他打點貢院的官吏、在他考試結束時等在貢院門口。從一開始,這人就對他有千般好,叫他念念不忘。所以哪怕身份被占去二十年,他也不計較,更舍不得計較。將溫瀛的劍擦拭得光可鑒人,淩祈宴順手舞了兩下,十分滿意,遞回溫瀛麵前,抬了抬下巴:“拿去。”溫瀛接過,插劍入鞘,再擱到一旁劍架上。淩祈宴雙手撐在身後榻上,身子懶洋洋地往後仰,順嘴問他:“你打聽到了這山上到底埋了多少兵馬麽?”溫瀛點頭:“巴林頓都城那邊調了三萬兵馬過來,另有這附近的兩個大部落增兵共三萬,加上原本的豐日城守兵,合計八萬人。”淩祈宴詫異道:“那豈不是比我們的人還多?”“嗯,確實多一些。”巴林頓朝廷這一係列的調兵之舉做得十分隱蔽,他派出去的探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消息,若非他們早發現軍中有人通敵,真毫無準備地硬著頭皮去翻山,隻怕當真要傷亡慘重,甚至全軍覆沒。淩祈寓為了拉下他,心思何其歹毒,不但要他死,更要他手下兵馬大敗,好叫他背負罵名,遺臭萬年。淩祈宴不由有些擔憂:“……那這能行嗎?刺列部的援軍什麽時候會過來?”“不必著急,”溫瀛不以為意,“刺列部汗王親自帶兵過來,已在路上了,不能叫這些巴林頓人發現他們,繞道過來耽擱了些時候,但也差不多了,出不了岔子。”淩祈宴鬆了口氣:“那你怎還一臉嚴肅?誰又惹你不高興了?”“沒有,”溫瀛望向他,欲言又止,斟酌著話語,“明日上山,必有一場硬仗要打,輜重營依舊留在這裏。”淩祈宴隨口接話:“你不都安排好了麽?”“你也留下來。”淩祈宴一愣,似沒聽懂:“留下來是什麽意思?”“你留下來,看守輜重。”完全沒想到溫瀛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淩祈宴皺眉,當下拒絕:“我不,我跟你一起去,你又不是手下沒人了,要我留這裏做什麽,我不要。”他劍都擦了三遍,竟然說要他留下來看守輜重?什麽道理!溫瀛堅持道:“有危險,你別去,留下來。”“你不是說肯定能贏的嗎?有何危險?我要去。”“以防萬一,你留下來得好。”淩祈宴嘴角的笑斂去:“有危險又如何?你去不是一樣有危險?你能去我為何不能去?你就是看不起我。”“沒有看不起你,”溫瀛哄著他,語氣卻十分強硬,“別讓我在戰場上分心,你留下來吧。”“若我偏要去呢?”“不行。”無論淩祈宴怎麽說,溫瀛就是不肯答應帶上他一塊。淩祈宴冷了臉,霍然起身,踹他一腳。溫瀛不為所動:“聽話,別鬧。”“我沒有跟你鬧,是你蠻不講理,你少將我當三歲小娃娃哄!”淩祈宴拔高聲音。溫瀛看著他,不再接腔。“……你管不了我。”丟下這句,淩祈宴拂袖而去。溫瀛沒去追,隻叫了幾個親衛去跟著。淩祈宴氣呼呼地出門,騎著他的小妖精去外跑了一圈,發泄滿腔上不去下不來的怒氣。追著夕陽跑了許久,後頭累到了,才在一處水岸邊坐下,無聊地開始往水裏扔石頭。窮秀才、臭秀才、混賬……來來回回地將溫瀛罵了個遍,淩祈宴越想越不得勁,他有這麽嬌弱麽?憑什麽不讓他跟著?溫瀛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他又不是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何至於就要被人護在軍營裏?閉起眼睛愣神半晌,又陡然睜開。淩祈宴輕蹙起眉,總覺得不對。這一路過來,他沒少跟溫瀛上過戰場,那次去偷襲軍堡,即便是為了哄他高興,溫瀛確實特地帶他一塊去了。明日一仗雖比之前幾回要棘手些,可溫瀛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變得這般堅決?越想越覺得古怪,他的心思轉了幾轉,隱約想到什麽,起身翻上馬,回去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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