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瀾璟滿臉無辜的攤了攤手,頗有些潑皮無賴的架勢,“你知道我一向荒唐,記不得正事,你們今天提到瑾公主的婚事,我這才剛剛想了起來。”“哦?……忘記了。”瀾政緩緩踱著步,一點一點向瀾璟靠了過來,那墨色的雙瞳凝視在他的臉上,瀾璟隻覺得格外陰森恐怖,讓他忍不住想要逃離。在一片駭人的寂靜中,瀾璟有些瑟縮的向後退了一步,可瀾政卻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巨大的壓力隨著他矯健的身軀越來越近,轉眼不過咫尺。瀾璟不知道攝政王想要做些什麽,可是他卻已然退無可退了。就在他慌忙中不自覺的抬手阻擋瀾政靠近時,一個結實的臂膀卻橫在了他和那個男人之間。“攝政王莫不是要在朝堂之上動武?”黎玄不知何時突然闖了過來,單手揚起,把瀾璟牢牢護在身後,挑眉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哈哈哈哈……”瀾政先是微微一愣,緊跟著便爆發出一陣肆意的大笑,“璟王和王妃還真是鶼鰈情深啊……別緊張,我隻是再向璟王要個承諾而已~”他勾唇望著黎玄,抬手緩緩將他橫在身前的手臂按下去,似笑非笑的沉聲道:“璟王爺,你要如何證明……你今日所言非虛?”瀾璟被黎玄護在身後,看著他那寬厚的背影,結實的臂膀,頓時卸去了方才所有的恐懼和不安。他歪了歪頭,似是沉思了許久才大聲回答道:“用我的皇家血脈起誓,你可滿意?周圍又是一陣議論紛紛。瀾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端詳了他許久,直到瀾璟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時候,他才終於轉過身,拖著一襲華服緩緩向回走去,在他那回眸的一瞬間,眼底悄悄掠過幾絲凜冽的寒光:“很好……那便按照先皇遺旨來辦吧。”瀾璟抬起頭,看到瀾瑄此刻微微放鬆下來的神色,嘴角悄悄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黎玄見瀾政已經離開,便也緩步退了回去,側頭看著瀾璟對瀾瑄那清淺的微笑,就像清晨衝破黑暗的第一縷陽光,那樣明亮而溫暖。……新婚之後的第一次朝會便是狼煙四起劍拔弩張,瀾璟同黎玄並肩坐在馬車裏,垂眸聽著那街市間的喧囂,朝堂之上瀾瑄那張強裝鎮定卻又掩不掉無助的俊臉,卻始終徘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唉……”他低低的歎了口氣,帶著幾分難得的憂鬱。下一刻,卻被黎玄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思緒,微微回過神來,“你說的先皇遺旨,可是真的?”“自然……”瀾璟笑著貼上他的肩膀,將那紅潤的薄唇覆在他耳畔,突然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是假的。”“那你……”黎玄啞然。“起誓嗎?”瀾璟挑眉,眼睛裏閃閃亮亮的滿滿都是狡黠,“我這人發的誓向來是做不得數的,估計老天爺都已經不信了……真難為他們還肯信上幾分~”黎玄瞬間黑了臉,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側過頭,便不再理睬於他。瀾璟也不氣餒,拉著他的胳膊將頭緩緩靠進他的頸窩,閉上眼,喃喃的在他身邊輕聲低語道:“多謝你了……”黎玄隻覺得有一股暖流柔柔的漫過心間,一直甜到心底。那頸側溫熱的氣息緩緩劃過下頜,身邊的人就像突然收了爪子的貓兒一般乖順的依偎著自己,讓人忍不住想要把他緊緊抱入懷裏。可他終究沒有。隻是垂了眸,用那寬厚的掌心覆在他挽著自己的手背上。瀾璟身子輕輕一怔,下一刻便主動與他的手指相互交纏,溫柔的緊握在一起。第十二章 悖逆之夜夜幕下的皇宮一片燈火輝煌,深秋的晚風從窗棱間漫入瀾瑄的寢殿,冷冷的,撥弄著桌案間那跳躍的燭光。瀾瑄靠坐在柔軟的小榻上,認真翻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太監總管帶著一個新來的小太監進來為他奉茶,順便在白玉香爐中添了些新的熏香。那小太監跪在瀾瑄的桌旁,似是有些畏懼,端著茶盞的手都在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杯身不斷摩擦著杯托,發出微小的碰撞之聲。瀾瑄抬眸掃了一眼為他換茶的人,淡淡的笑了笑,重新把視線落回奏折之上,語氣卻是慣有的溫柔:“新來的?叫什麽名字。”“奴才春秋,驚擾了聖駕,奴才罪該萬死!”他先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愣了愣,隨後便急忙叩拜下去,低低的請罪道。“無妨,下去吧。”瀾瑄把手裏的奏折放到旁邊,又重新拿起一本新的,顰眉低低的補了一句,“去喚水吧,朕要沐浴。”“是。”春秋端著冷掉的茶盞叩拜著退了出去,太監總管見他侍奉得還算得當,夜也漸漸深了,便尋了一處安靜的偏殿兀自休息起來。……厚重的雕花殿門被緩緩推開,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呀”聲。瀾瑄沒有抬頭,用朱紅的禦筆在奏折上寫了幾個雋秀小字,隨意的低聲吩咐道:“放到內殿去吧。”來人沒有出聲,腳步卻離得越來越近,瀾瑄先前以為是送水的太監,並沒有分心去看,而此刻卻突然覺得事有蹊蹺,急忙抬頭望了過去。“皇……皇叔……”瀾瑄手上一抖,禦筆便“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麵,朱紅的墨水濺落在奏折上,頓時暈開一片刺目的殷紅。瀾政也不回應,而是垂手勾起他小巧的下巴,用指腹在他紅潤的薄唇上來回撫弄著,銳利的目光冷冷凝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的沉聲道:“今日在朝堂之上,為何要公然頂撞於我?”“……皇叔。”瀾瑄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抖著唇低低的囁嚅著。那琥珀色的瞳仁映照在燭光下,越發美得誘惑。“你知道違背我會是什麽下場的。”瀾政將桌麵上的奏折狠狠掃落在地,抓住瀾瑄的胳膊略一用力,便將他提起,按在了冰冷的檀木桌麵上。“啊——”瀾瑄吃痛的驚喘了一聲,濕漉漉的雙眼滿是祈求的向他望了過去,“皇叔……不要……”“不要?”瀾政挑唇,一邊將他纖細的手腕並在一起,用力攥在掌心,一邊戲謔般的啞聲道,“你覺得,在我麵前,你還有說不的權力嗎?!”“啊……皇叔……不要……求你!”瀾瑄絕望的掙紮著,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瀾政的鉗製,他淚眼模糊的望著那個男人,此時此刻,隻覺得他那深邃的黑眸像是一個無盡的深淵,讓他滿滿都是畏懼。“陛下?!”殿門外突然響起了春秋驚慌失措的叩拜聲,他似乎是喚了沐浴用的熱水,卻在外邊聽到了瀾瑄的驚呼,人不敢進門,隻好滿是疑惑的跪在外麵出聲詢問。“讓他進來嗎?”瀾政邪佞的笑了笑,俯身曖昧的低語道,“讓他看看堂堂龍霄國的皇帝陛下是如何在別人麵前哭泣求饒的~”“不……皇叔……”瀾瑄緊緊抓著瀾政的手臂,拚命搖著頭,那被淚水模糊的雙眸裏滿滿都是祈求。門外的人渾身一滯,直到此刻才知道竟然是攝政王來了寢殿,可是他無法理解的是,為何堂堂當朝天子竟會被他脅迫至此?!屋裏的人沒有發話,他就無法獨自離開,隻能默默緊繃著身體,惴惴不安的跪在門外。不管此刻殿內發生了什麽,他都強迫自己什麽也不要聽,什麽也不要想……如今似乎已經捅了大簍子,他若是再敢出聲,隻怕就很難見到明天的太陽了……瀾政微眯著雙眼,看著他因為羞惱而溢滿淚水的鳳眸,冷冷的勾了唇,用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頜,強迫他仰頭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