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淩風站在寢殿的大門外緊張的拍了拍胸口,弄虛作假這種事果然還是不適合自己啊!他趕回後園,從籠子裏捉出那隻又白又胖的大兔子,反反複複的端詳了許久,直到確認它真的是通體雪白,連一根雜毛都沒有,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向寢殿走去。……瀾瑾從淩風手裏接過兔子,高興的捋了捋它的長耳朵,那毛絨絨的一團蜷縮在懷中,不動不鬧乖巧得很。看來是蒙混過關了。淩風默默鬆了一口氣,剛要暗自慶幸一番,就突然聽到瀾瑾不悅的大喊了一聲:“這不是我的兔子!”“它是!”淩風滿臉悲壯的大聲反駁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來的勇氣,能把瞎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垂死掙紮吧……“它不是!”瀾瑾揪著兔子尾巴將那白團子送到淩風麵前,“它尾巴下邊原來是有一撮黑毛的!”“……”不會吧!淩風滿臉黑線,什麽兔子長得這麽缺德,一撮黑毛偏要藏在屁股上!他盡量讓自己裝得十分鎮定,腦子卻轉的飛快,幾乎是一瞬間便衝口而出的辯解道:“大概是……之前病過一次,掉了好多毛……掉光了吧!”瀾瑾看他編出個如此蹩腳的借口來搪塞她,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於是便把兔子塞回淩風懷中,挑眉道:“兔子還給你,至於是死了還是病了我也可以不計較。”“不過……”她故意頓了頓,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從今天開始你要一切都聽我的,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呃……是……”淩風黑著臉,木然的點了點頭。反正就算不答應,瑾公主吩咐的事,他又如何敢不照做?既然現在她看破不說破,自己就老老實實的聽候差遣好了。抬眸望著她那故作無害的笑容,又想想她當年在皇宮裏的斑斑劣跡,淩風縮了縮脖子,怎麽終究還是覺得有點脊背發涼呢……第十五章 金陵醉為了避免再次發生中午的尷尬,瀾瑾便吩咐膳房把晚飯送到了自己寢殿,硬拉著滿臉苦笑的淩風一起陪她吃。瀾璟原本正盤算著如何能夠不被打擾的和黎玄膩在一起,如今聽到丫鬟前來回稟,說瀾瑾要自己單開小灶,便剛好順水推舟的滿口答應,絲毫沒有猶豫。傍晚的承歡殿已是華燈初上,一縷縷溫暖的柔光從精致的琉璃宮燈中輕輕灑向地麵,靜靜的,綻開一片相互交疊著的斑駁光暈。丫鬟們手捧金漆托盤緩緩的魚貫而入,那華貴的紅木方桌上瞬間擺滿了香氣撲鼻的美味佳肴。“把我珍藏的那壇金陵醉取來。”瀾璟斜眸掃了一眼門口的侍衛,滿臉得意的勾唇吩咐道。這酒醇香馥鬱,是世間少有佳釀,可惜酒性卻很烈,幾乎是沾之即醉。他接過侍衛送上來的黑色酒壇,望了一眼毫不知情的坐在一旁翻看兵書的黎玄,心裏卻在暗自偷笑,如今我可是下了血本,就不信今天灌不倒你!……“將軍,快過來用晚膳吧。”待到一切準備妥當,瀾璟便屏退眾人,關好房門,對著黎玄甜甜膩膩的輕喚了一聲。抬手拍開壇子上的泥封,將桌上的兩隻白玉小碗倒滿,那濃濃的酒香立刻隨著空氣緩緩蔓延,整個寢殿都氤氳起一抹淡淡的曖昧氣息。黎玄移開手中古籍,目光如水的默默的向他看去。隻見此刻瀾璟獨自半靠在桌沿,狹長的美眸正滿眼含情的注視著自己,那琥珀色的瞳仁映在輕輕搖曳的燭光中,越發美得勾人。“嗯……”黎玄的身體微微一滯,表麵上冷冷的應了,心跳卻莫名加快了幾分。他將兵書放回桌案上,站起身,緩步走到瀾璟身邊。誰知下一刻,就被瀾璟攀著手臂,用力按在寬敞的檀木交椅間。黎玄身子微微一滯,卻看到了他帶著一絲戲謔的目光。“將軍來嚐嚐這酒。”瀾璟也跟著坐回桌旁,將那白玉小碗慢慢推到黎玄麵前,歪頭笑盈盈的看著他。黎玄也不客氣,單手執了碗,一個仰頭便將這碗酒喝了個幹幹淨淨,那動作竟是瀟灑無比,帶著幾分縱橫西北的霸氣。果然是好酒。香醇的美酒攸然劃過舌尖,整個人都隨之飄飄然了起來。黎玄將玉碗重新放回瀾璟麵前,用眼神示意他繼續滿上。瀾璟卻吃吃的輕笑幾聲,手持玉箸,送了一塊牛肉到他唇邊:“這酒性子烈,莫要喝得太急了,將軍還是先吃些東西為好。”“西北苦寒,冬日裏冷得緊了,就要靠烈酒來暖……”不知是不是沾染了酒意,黎玄那幽暗的眸子也悄悄綻開幾分暖色,低頭就著他的手將那牛肉噙入口中,慢慢的嚼著,“這麽多年了,如今再烈的酒隻怕也很難成醉了。”像是炫耀,可又帶了幾分苦澀,瀾璟望著他閃閃爍爍的目光,一時也有些摸不清楚。他索性捧起酒壇,又給他倒了滿滿一碗,輕聲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喝幾杯吧,免得將來說我舍不得這好酒。”言外之意卻是,反正是你要喝的,醉了可不要怪我~瀾璟坐在桌旁單手支頭,看著黎玄攔都攔不住的往自己設下的陷阱裏跳,兀自悄悄的竊喜著,像他這般自己吵著要酒喝,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力氣。黎玄許是想起了遠在邊關的將士,又或許是感慨如今蛟龍困淵的處境,見瀾璟不再阻攔,便帶著幾分憂鬱的垂了眸,發泄般的一碗接著一碗向口中灌去。酒壇漸輕,飯菜漸涼,大半晌的默默無言之後,黎玄的眼神竟也漸漸有些迷離起來。“將軍醉了,我扶你去榻上歇息吧。”瀾璟看著黎玄臉上微微泛起酒醉後的霞紅,一邊輕聲勸說,一邊將手輕輕覆上了他的肩膀。黎玄醉眼朦朧的側頭凝視著他的雙眼,短暫的遲疑了片刻,隨後才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一般,低低的嗯了一聲,便用雙手硬撐著桌麵站起身來,在瀾璟的攙扶下微微晃動著向外殿走。那難得的順從樣子,就像一隻被馴服了的猛獸。都醉成這樣了,還知道自己的床在外邊,瀾璟看他毫不遲疑的向外殿走,忍不住心裏默默腹誹了一路。黎玄重重的跌進榻間,腦袋裏也有些昏昏沉沉的。這酒入口並不辛辣,可誰知過後卻有些上頭,方才望著燭光下瀾璟那美得惑人的麵龐,讓他突然覺得小腹一緊,就連心髒也仿佛漏跳了幾分。幸虧自己常年生活在戰火硝煙之中,又不屑於軍妓,這麽多年始終過著苦行僧般的禁欲生活,定力著實不錯,這才強忍著沒能讓瀾璟看出端倪。現在既然他說自己醉了,幹脆立刻借酒裝睡,倒在榻上一動不動的緊閉雙眼,心裏卻在默默希望瀾璟能夠識趣一點,見他不理便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