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淩風讚許的點了點頭,繼續壓低聲音回稟道,“從過去那件事來推測,攝政王和他的交情恐怕不淺,那麽……這批鳳羽國的武器機關……”淩風點到即止的抿了唇,態度卻已十分篤定。瀾璟回憶起瀾瑾之前說元明曾出現在龍霄宮的事,也不禁讚同的點了點頭。“不管如何,隻要能抗擊外地,保我江山,就是好事。”黎玄卻大大方方的轉身坐到了瀾璟身旁,將他始終在手裏揉捏的信函接過去丟在桌案上,寵溺的側頭看著他道,“這樣,我也不用把你一個人丟在都城,日夜牽掛了。”那低沉的嗓音帶著致命的誘惑,讓瀾璟隱隱有些醉了,他回望著黎玄那黑如點漆的雙眸,忍不住輕輕撫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頰。心跳的好快,就像隨時能蹦出胸膛一樣,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至心底,暖得整個身體都仿佛要化開了一般。“玄。”瀾璟溫溫柔柔的喚了一聲,竟是瞬間變成了另一副麵孔,那乖順模樣,讓淩風幾乎以為看到了一隻正在打滾撒嬌的貓。“那個……”眼看著這氣氛漸漸古怪了起來,淩風連忙小心翼翼的清了清嗓子,一邊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一邊隨時準備落荒而逃,“王爺要是沒有什麽吩咐的話……屬下……屬下就先告退了……”“等等。”瀾璟卻毫不避諱的雙手攬在黎玄頸後,勾唇對著淩風打趣道,“送一桶熱水到承歡殿來。”話落,便滿眼挑釁的歪頭看著黎玄,指尖也不老實的在他脖頸上慢慢撩撥著。黎玄低低的淺笑了一聲,有力的手指沿著他的腰身一點點掠到膝窩處,便狠狠將他打橫抱進了懷中,衣袂翻飛的向殿外走去:“淩風,晚膳也給王爺送到寢殿來!”……不出三日,邊關的捷報再至。由於玄冥人第一次吃了敗仗,其中一個副將報仇心切,立刻率軍來襲,兩國軍隊很快便再次交戰於川塞關。鄭鐸並不理會敵人的挑釁,表麵上拒關死守,暗中卻悄悄調了一支精銳部隊繞到敵後,腹背同時夾擊,打了敵方一個猝不及防,不到半日便大獲全勝,不但全殲了三萬敵軍,還殺了那個自以為是的玄冥副將。隻不過,麵對著仍有將近十萬的玄冥國主力部隊,手中僅剩的殘餘兵力卻已有些捉襟見肘了。捷報一路傳到都城,整個龍霄國都重新沸騰了起來。對獲勝的希望,對安居樂業的期盼洋溢在老百姓的眼角眉梢,就連朝堂上文武百官的臉上也稍稍卸去了幾分愁容。眾人都在感歎,當年的龍門虎將,依然寶刀未老啊!……喜慶的氣氛維持了不到五日,又一封戰報卻如同厚重的陰霾重新籠罩在了龍霄宮的上空。川塞關終究還是失守了。鏖戰了一日一夜,玄冥鐵騎終於衝破了城門,踏平了西川,所有戰士血灑邊城,城中的老少婦孺被殘暴的淩辱屠殺,無一生還。鄭鐸奄奄一息的緊握著長劍,混濁的目光卻凝結在血流成河的土地上。這是龍霄的國土,卻被自己的將士染成一片殷紅。苦苦守了一夜一天,在明知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要以麾下兩萬餘人對抗那十萬虎狼,他卻從沒有曾想過棄城離去,或許,這就是身為一代名將寧死不屈的錚錚鐵骨了吧?鄭鐸滿是滄桑的臉上已是慘白如紙,呼吸也漸漸開始變得費力。遠處,那血般鮮紅的流霞下,敵軍的銀盔反射著大片耀眼的寒光,刺得他生疼。玄冥人雖然勝了,卻也在這一天一夜的廝殺下損失慘重,玄冥將軍拓跋翰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臉色似乎並不好看。鄭鐸費力的牽了牽嘴角,扯開一抹釋然的微笑。他盡力了,就算已是垂垂老矣,他也始終不願賦閑在家,歸於寢堂。這一生,他生於戰場,葬於戰場,為龍霄國盡忠的願望,終究還是實現了……第六十九章 歸於沙場(下)“拓跋將軍。”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了過來,隱隱帶著幾分嘲弄味道,“戰況如何呀?”拓跋翰冷冷的回過頭,隻見傷痕累累的將士們早已齊刷刷的讓開一條通路,放下武器,恭敬的叩拜在兩側。從人群中緩步走來的,正是身為督軍,卻終日賴在軍帳裏飲酒作樂的南離。“回大皇子。”拓跋翰雖然心中不悅,卻礙於南離的身份,隻能將這份鄙夷藏在緊鎖的眉宇之間,目色幽森,嗓音也越發低沉的厲害,“初步統計,這一役損失了精兵五萬左右,我們如今先在西川城休整幾日,診治傷員,之後的事情再慢慢打算吧。”“一城的老弱病殘,竟折損了我玄冥五萬大軍?”南離冷笑,目光卻漸漸落在手握長劍,倒在遍地血泊中慢慢冷去的鄭鐸身上,“拓跋將軍可真是好本事啊!……你要記得,你可是在父皇麵前立過軍令狀的,十八萬將士如今才到了川塞關就剩下這麽些個?看來我這個督軍能不能活著返回玄冥,都是個大問題呢!”“哼……”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冷哼,或許是周圍之人太過安靜,又或許是剛好順了一陣冬風,這聲音竟然清晰的傳到了拓跋翰的耳中。自然,也包括身邊的南離……拓跋翰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連忙用餘光狠狠的尋聲瞪去,眉心緊鎖,想要提醒這個膽大妄為的東西不可隨意生事。雖說南離整日吃喝享樂不理軍務,這會兒跳出來對著浴血廝殺的將士們冷嘲熱諷,著實讓人生厭。可整個玄冥國誰又不知這個大皇子性情狂妄,睚眥必報,如今戰況不順,他心裏正不舒坦,就連自己都得提了幾分小心說話,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這般火上澆油?“哦?看來是有人對我這個督軍心懷不滿啊?!”南離挑了挑眉,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探究的目光在染滿血汙的麵孔上一個一個的緩緩掠過,隻見眾人皆垂著頭,隻有一個副將直直的和他對視了過來,立刻滿臉譏笑的勾唇道,“你……不妨直言。”南離對著那個副將招了招手,臉上的笑容卻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副將毫不遲疑的走出隊伍,既不跪也不拜,梗著脖子氣呼呼的向南離望去:“督軍大人整日在軍帳裏吃喝享樂,如今拓跋將軍拿下了西川城,沒有一句獎賞之言便罷了,還要出言嘲諷,屬下等可以和敵軍廝殺到底,流盡最後一滴血,卻是受不了這種閑氣!”“拓跋將軍。”南離突然微眯了雙眼,側頭對著拓跋翰朗聲道,“常言道軍法如山,拓跋將軍治軍有方,當知若有人以下犯上,出言頂撞上級將領該受何種懲罰吧?”“大皇子……”拓跋翰看了一眼滿臉不服的愛將,又瞧了瞧南離誓不罷休的模樣,隻得用力咬了咬下唇,重重的單膝跪地,隨著那金屬鎧甲的撞擊聲抱拳行禮道,“還請大皇子恕罪……”“將軍!”周圍頓時炸開一片唏噓,副將滿眼驚慌的向前邁了一步,顫聲道,“末將不怕死,將軍不必對此等小人如此卑躬屈膝!”“閉嘴!”拓跋翰抬頭,目光卻深邃得駭人,他咬牙對著那副將怒斥道,“還不給我跪下!”副將不甘心的攥了攥拳,那原本倔強的神色也在拓跋翰的怒斥下漸漸轉為愧疚。他是玄冥最高的將領,從來都是心高氣傲威風凜凜,即使麵對玄皇也可以隻以軍禮相見,如今卻為了自己……“末……末將遵命……”副將將長劍狠狠插入地麵,扶著劍柄緩緩跪在地上,拚命低著頭,指尖卻在不經意中深深嵌進了掌心。“大皇子,大敵當前,不可輕易懲處將領動搖軍心,還望大皇子能高抬貴手,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拓跋翰望了望西川城那被戰火洗禮後的斷壁殘垣,鄭重的叩拜下去道,“如今龍霄國死守川塞關,卻始終沒有援兵抵達,怕是早已無兵可用了。如今我們剩下的八萬精兵,足以一路攻打至龍霄國都!”“饒了他也行。”南離輕佻的看了一眼拓跋翰,眼神中帶著幾分狡黠味道,“我要你和我一起修書給父皇,就說前方戰事緊急,需要暗中刺探敵方軍情,讓他派那個人……帶些援兵過來才行……”“那個人?”看著南離諱莫如深的笑容,拓跋翰不解的默念了一聲,竟一時沒有悟出其中奧妙。南離卻毫不在意的揚起一側嘴角,不緊不慢的覆在他耳邊,魅惑的低聲道:“我要飛焱……”第七十章 請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