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過年前,大家夥炸了過年的東西,都要給霍家送一碗,衛雲瞅著廚房裏頭堆成堆的炸貨,覺得今年怕是都不用自己炸了。這個新年過的無比舒心,既沒有不長眼色的人來搗亂,又有小平安日常彩衣娛親,不過短短十幾日,衛雲就覺得自己胖了兩三斤。不止是他,家裏人多少都胖了些,尤其以幾個孩子最為明顯。大一點的還好,小的像小石頭跟然哥兒,倆孩子不知饑飽,給就吃,但凡肚子裏有點地方,就沒有拒絕的,不僅胖了一圈,還因為吃的太多鬧過肚子,嚇得大夥日後除了三餐,再也不敢瞎投喂了。霍嬸子就沒過過這麽舒心的新年,眼瞅著家裏頭日子越過越好,她就更加覺得衛雲是個旺夫的,跟衛雲相處起來比以往更和諧了不少,讓衛雲都覺得有些不真實起來。隻是好日子沒過多長時間,出了正月,就傳出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其後諸子奪嫡,京城足足亂了有半個多月,才迎來了新帝繼位。除了當官的,百姓對這事兒並不是特別關心,對他們來說,皇位上做的是誰,一點都不重要。隻要他能讓大夥吃飽穿暖,讓天下太平無戰,他是不是名正言順的登基,一點也不重要。隻有霍家,因為白衡的緣故,大夥都希望登基的是慧王,這種奪嫡的事兒,失敗了可不僅僅是失去皇位的問題,怕是連命都要沒了。衛雲他們本來就因為霍成對白衡頗有好感,加上白衡跟慧王都在家裏住過,既隨和又好相處,兩廂疊加,自然是希望慧王上位。慧王和白衡也的確沒讓大夥失望,到了四月初,踏著春光的八百裏加急帶來了慧王登基的消息,一同而來的,還有一道黃澄澄的聖旨。聖旨到的時候,霍家除了霍嬸子帶著小平安和幾個小娃娃,其他人都在地裏頭忙活。家裏如今一百多畝的田地,靠自家是絕對不行的,是以除了雇人,還佃出去了一部分。雖說如此,可家裏都是幹慣了活的,年年春天都要下地幹活,冷不丁的做起了甩手掌櫃,一個個都頗有些不自在,因此幹脆上地頭幹活的幹活,當監工的當監工,倒也頗為舒服。來送聖旨的除了傳旨的人,還有縣衙的。平縣不算偏遠卻也稱不上繁華,就是大周朝普普通通的一個小縣城,故而在府城那裏也不多重要,能被分到這裏任職的,大部分都是沒什麽背景學問又不出類拔萃的。縣令就是這樣的,他已經在平縣連任兩次了,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能耐,所以不求有功隻求無過,安穩的把今年的官員考核熬過去,平調到其他縣繼續混著就很不錯。誰知道運氣來了怎麽也擋不住了,他這地界上竟然出了個能跟當今聖上扯上關係的人物。盡管慧王走的時候他就有所預感,但那會兒慧王到底不是皇帝,奪嫡又是何等慘烈,因此也沒什麽太大的想法,甚至不太敢往上湊,誰讓他是個惜命的慫貨來著。但如今,慧王已然成了皇帝,白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異性王,霍家跟這兩位扯上關係,那可是得一飛衝天。因此,傳旨的人要來霍家,他自然沒有不跟隨的道理,不僅跟了,還把縣衙的人都帶上了,烏泱泱的一大群,打定了主意要造大場麵和聲勢,說不定他今年能不能升遷,就在這裏頭了。霍嬸子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抱著小平安抖啊抖的,話都說不完整,還是桐哥兒大著膽子一邊跟眾人解釋,一邊讓狗蛋跑去找大人。狗蛋雖然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麽,但卻清楚最該做的是把霍成夫夫找回來,一路跑的飛快,就連鞋子掉了也顧不得撿。衛雲他們正站在靠山的田裏頭說話,今早上大夥正幹活的時候,突然從山上跑下來一隻野兔,後頭還跟著一頭半大的野豬,大約是追著這隻兔子才離群跑下來的。大夥一開始有些慌亂,但這會兒正是農忙,田裏頭人多,慌過那一瞬便默契的抓起野豬來,連那隻兔子也沒放過。這野豬正是半大的時候,肉香戰鬥力也不如成年野豬那般強,否則大夥也不敢硬剛,至多是想辦法趕跑,別霍霍田裏頭的東西。人多力量大,大家夥齊心協力沒多久,就把這頭半大野豬解決了,就是賣相有些不好看,深深淺淺的傷口有不少。但這些在村裏人看來根本就無傷大雅,反正都是肉,這是大家夥一起逮到的,給誰都不太合適,村長就幹脆決定晚上殺了吃殺豬菜,大夥好好熱鬧熱鬧。因為這,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好不快活,最外頭的一撇眼看見狗蛋撒丫子往這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急事,連忙招呼霍成:“大成,那不是你家侄子嗎?咋跑這麽快,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夫夫倆循聲望去,見狗蛋急吼吼的樣子,衛雲不由得心裏一咯噔,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兒,連忙往前走了幾步,誰知道狗蛋一瞧見他,立馬喘著氣大聲喊道:“叔麽!趕緊回家,家裏來了好多人!”衛雲不明所以,但瞧狗蛋這十萬火急的樣子,也不敢耽擱,立馬就跟霍成準備回去。狗蛋見就他倆,連忙補充道:“苟叔他們呢?縣令說都得回去!”這可是縣令交代過的事情,他可不好忘。衛雲驚的心裏發慌,這是出了什麽大事兒,就連縣令都來了。可現在也顧不得問,連忙喊了人急慌慌的往家趕。霍成心中隱隱有預感,等遠遠看見縣令身邊麵白無須還穿著太監服的人,頓時更加確定了心裏頭的猜測。縣令遠遠的見他們過來,連忙諂媚的朝身邊人說道:“曹公公,您瞧,他們回來了。”曹公公在京裏頭什麽樣的大官沒見過,根本就不搭理他,隻從鼻子裏頭哼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等人走到跟前,曹公公一改跟縣令說話時的傲慢,麵帶微笑,口氣都溫和了不少:“兩位便是霍家主人吧?”見衛雲喘的不行,沒等他們問,就自報家門:“咱家姓曹,是宮裏頭來傳旨的,還得多謝二位救了聖上。”最後一句說的尤為真情實意,甚至還給倆人微微鞠了個躬。他是孝文太子身邊的老人,從小看著慧王長大,跟慧王感情深厚,此次慧王失蹤,他急得差點病了。慧王這回原本是打算讓其他人來的,是曹公公覺得霍成夫夫倆既救了慧王的性命,又能讓慧王跟白衡將軍看在眼裏,必然有可取之處,自己搶過來的差事。凡是他們家慧王覺著好的,曹公公就沒有覺得不好的,加上衛雲他們又救過慧王的性命,曹公公的態度自然是親切至極,哪還有跟縣令相處時的傲慢。知道霍家沒接過旨,不甚懂得禮儀,不僅親自指導霍家,還時時都帶著微笑,讓人如沐春風,讓一旁的縣令覺得自個兒剛剛看見的怕不是錯覺。曹公公是帶著任務來的,等霍家人都到齊,該擺的東西也擺了,這才從一旁的小黃門手裏接過對方一直小心捧著的匣子,高聲道:“聖旨到!”霍家院子裏頭有一說一,聞言呼啦啦全跪了下去,隻剩下曹公公還站在那,清瘦的身影中氣十足念完了手中的聖旨。聖旨文縐縐的,但大意衛雲還是聽懂了,大約就是霍家救駕有功,特封霍成為永昌縣伯,賜白銀一千兩,田十傾,甚至還給霍成賜了匠人蓋伯爵府!不僅如此,衛雲也跟著被封了四品誥命。衛雲被這一長串消息砸的暈暈乎乎的,好長時間都反應不過來,不止他,這院子裏哪個都是,大夥哪能想到這麽個山窩窩裏還能出個四品縣伯,雖說是不能往下傳的,也沒什麽實權,但品級擺在那裏,整個州府差不多都可以橫著走了!曹公公笑眯眯的看著眾人夢遊似的領旨謝恩,見霍成跟衛雲雖然有些迷茫,卻眼神清明禮數周到,不由暗暗點頭。等眾人接了旨,嬌攏的供奉起來,院子裏的東西也都收拾幹淨了,這才從懷裏拿出一張帖子,又指了指身後一大堆的人和東西,慢條斯理的解釋:“這是恒遠書院的拜師貼,皇上愛惜人才,知道伯府的衛裕衛小少爺是個可造之材,特地跟常大學士要來的。至於這些人和東西,人是內務府撥下來給您造伯府的,東西是皇上自己從私庫拿出來賞您的。皇上說了,這伯府一定要給您建的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才好。”伯府和東西衛雲都不很在意,但恒遠書院的拜師貼卻是讓他開心不已,他不過是很慧王,不,皇上提過兩句,沒想到就被記到了心裏,他們家實際上也沒做什麽,皇上卻送了這麽厚重的禮,實在是讓人受寵若驚。但這些在他看來已經十分厚重的賞賜,在皇上看來卻實在是有些不夠看。按他的意思,他貴為天子,性命怎麽可能就值這麽點東西,要不是剛剛登基,朝堂上不全是自己的人,他怎麽也得把賞賜番一番。曹公公把事情辦完,在霍家住了一夜,又帶了些霍家醃製的小菜,這才啟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