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寒緩了緩神,將心底那些雜亂不安的情緒盡數壓下後,才回過身來問道“阿清不必回山為他賀壽嗎?”他本意是想著,京中大亂將近,若能趁此機會將顏清先行支開,也省的他跟著回京城費心。隻是顏清聞言輕輕笑了:“那倒不必,我師父雖說並不排斥生辰,但每年生辰前後都不在山中。”“不在山中?”江曉寒奇怪的問問:“去哪了?”“倒是不清楚。”顏清搖搖頭:“前後大概要走個二十天,所以每年他生辰時,我都是獨自一人在山中。”顏清頓了頓,又遲疑道:“許是出去遊曆吧。”先前那個荒謬的念頭又重新冒出頭來,江曉寒不由得試探著問:“……可是去京城了?”“那倒不可能。”顏清篤定的搖了搖頭:“我師父哪裏都可能去,但絕不會去京城。”江曉寒問道:“為何?”“因為我師父曾立誓,此生不入長安城。”作者有話說:感謝130****2063、弦沫、子戚、大白的茶馬古道、枕星海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第84章 兩天後,安慶府。衛深帶著五十餘人伏在山坡上,靜靜地看著底下隱於夜色中的建築。更深露重,遙遠的天際剛剛泛起一線青白,稀薄的月色鋪散在林中,為神衛營漆黑的夜行甲上覆上那層薄薄的冷霜添上一抹亮光。還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賀留雲很小心,生祠建在城郊。但離當地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不遠,大概騎馬隻有一刻鍾的距離。衛深這些日子在這盯著,也見前頭那寺廟主持來過幾次,帶著一車車的金箔和香火。去探明情況的先鋒軍後來回來與衛深戲言,說這位賀大人怕不是真拿自己當佛祖供著,生祠中供奉牌位還不夠,竟還妄想塑造金身。隻可惜,賀大人注定享受不到香火供奉。他那尊身像還未造到一半,恐怕就得跟庫房閑置的金箔一起化為灰燼了。天邊那抹亮光開始逐漸向外蔓延開來,原本潑墨般的夜色也開始逐漸轉為肉眼可見的靛藍。底下的正建造到一半的祠堂中傳來的響聲和人聲,似乎裏頭的人已經開始準備起身了。衛深定了定神,緩緩舉起了手。“指揮使。”他身邊的副將忽然開口:“這事兒太大,我們當真要聽江曉寒的嗎?”“陛下的命令,是神衛營皆要聽從江曉寒所言。。”衛深淡淡的道:“你連陛下的聖旨都要置喙嗎?”“末將不敢。”那副將憂心忡忡:“可是從溫醉到賀留雲,這一路上江曉寒眼瞅著要拉下兩位有名有號的大員。溫醉就不說了,可賀留雲這事,明明”“陛下說的是‘任何’命令。抄家、下獄,這些年你見得少嗎,有幾個是真的十惡不赦。”衛深擰著眉看了他一眼:“何況軍令如山,你如今管的越發寬了。”那副將見他麵色不虞,自知失言,忙閉了嘴,領兵順著山路摸下去了。衛深衝著對麵的山坡揮了揮手,不過瞬息之間,山下的祠堂便炸開一聲巨響,隨即騰起了幾丈高的火海。火藥是提前一晚分點埋下去的,隻要燃了引線,瞬間便可以將整座祠堂夷為平地。裏頭的人剛剛晨起,還什麽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遭了滅頂之災。木質的橫梁倒塌下去,熊熊的火海將這一大片土地吞噬殆盡,裏頭的人不會立時三刻就死去,衛深站在半山腰,還能聽見裏頭的哀嚎和慘叫。他身邊有年歲小的士兵不落忍,捂著耳朵偏過頭去不肯再看。衛深也甚少見得這樣的場麵,底下的火又被風揚起幾尺,有未被房梁壓倒的人試圖從建築裏頭往外跑,可惜沒跑出幾步,便被熊熊的火海又推了回去。衛深眼尖,還能見著底窗戶中伸出的一隻燒得發黑的手。幾人合抱的粗重木樁終於被火燒斷,傾斜著倒下來,在地上砸出一人高的灰塵,徹底封死了裏頭的聲響。裏頭的哀嚎聲漸漸小了,空氣中彌漫出一股焦糊的味道。兩百餘條人命不過在須臾間便銷聲匿跡,隻剩下令人牙酸的火焰燒灼聲。衛深沉默片刻,才道:“留下二百人看守此地,剩下人打點輕裝,與我回平江。”神衛營的馬日行千裏,從安慶府快馬加鞭回平江,也不過大半日的功夫。暮色四合時,衛深的馬在平江府衙門口停下,他看著頂上的牌匾,一時間竟有種莫名的失重感。衛深想起出京前寧宗源那句囑托,卻依舊覺得雲裏霧裏,看不清這天下未來究竟要走到何處。但他又很明白,他所能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是看著幾方執棋者來做最後的博弈。至此為止,這已經並非衛深之流所能插手了。這並非真刀真槍的一場博弈,卻比刀光劍影還要害人性命,若走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衛深在門口歎了口氣,自知避無可避,便隻能抬腳跨進大門。江曉寒正在大堂與謝玨說話,見衛深進門也毫不意外:“事情辦好了?”衛深看了一眼謝玨,謹慎道:“辦好了。”謝玨許久不見衛深,見他回來也甚是高興,湊上去捶了一把衛深的肩膀:“你怎麽突然回來了?”衛深拿不準祠堂的事究竟能不能與謝玨說,於是隻含糊其辭道:“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什麽事?”謝玨不依不饒:“賀留雲那老家夥的把柄抓到了?”見衛深不說話,謝玨有點急了,用胳膊去拐他:“嘖,說話啊。”江曉寒開口道:“謝玨。”“怎麽?”謝玨回過頭:“正敘舊呢。”“敘舊什麽時候都不晚。”江曉寒溫聲道:“江墨被我叫去清點今年的稅糧,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帶幾個人去幫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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