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歡呼聲,在尉犁王都的城牆上爆發開來。


    拚死抵抗的孔雀國人,終於迎來了曙光,秦軍退了!


    亞什,重重地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望著緩緩後撤的秦軍愣在原地。


    他站在城牆,親身與秦軍廝殺,無論怎麽看,秦軍馬上就要攻下城牆。


    身旁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才將其拉回現實,身為孔雀國的將軍,此刻,他應該做點什麽。


    躊躇片刻,亞什也跟隨其他人一般,高舉雙手,大聲呐喊,好似這呐喊並不是慶祝勝利,反倒是死裏逃生後的餘悸呼喊。


    瞬間,嘶吼的聲音便如海浪一般,順著城牆蔓延到了城內。


    還在焦急等候著消息的阿育王,聽到這聲音傳來,頓時心中的巨石落了下來。


    將士們在嘶吼,這就代表著這一次的攻城戰他們勝了。


    丞相薩陀摩訶已是忙不迭地跑了進來,恭喜道:“陛下,勝了,勝了!亞什將軍打退了秦軍的進攻。”


    阿育王卻已是收斂了笑容,反問道:“這不是應該的嗎?往後這樣的戰鬥還有很多次,記住,這不過是一場極小的勝利罷了,不能驕傲。”


    薩陀摩訶趕忙低頭回道:“是,多謝陛下教誨。”


    見狀,阿育王旋即起身:“走吧,去城牆上,慰問下我們的英雄!”


    ……


    阿育王帶著眾人,朝著東城門走去。


    一路之上,皆是興高采烈的孔雀國人,見到阿育王,便立刻匍匐在地行禮。


    可微微顫抖的身軀,顯然還沉浸在戰勝的興奮之中。


    阿育王意氣風發,這一次並未騎著戰象,反倒是步行朝著城門走去。


    他要讓所有人看到他,看到在他的帶領下,就連這般強大的秦國,也敗了。


    可越往前走,卻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抬著傷員朝城內走去。


    “陛下,這是必要的付出。”見狀,丞相薩陀摩訶連忙勸慰道。


    阿育王點了點頭,吩咐道:“薩陀摩訶,一定要治好這些士兵,為了國家流血的人,我們不能虧欠。”


    薩陀摩訶趕忙應聲,可心中卻是知曉,受了嚴重的外傷,便等於判了死刑,所謂的治療,也不過是緩解死亡的痛苦罷了。


    待到了城牆底下,瞧見眼前的場景,阿育王整個愣住了。


    刺鼻的血腥味,鑽入鼻孔,殷紅的鮮血浸濕了青石板,而就在城牆下的不遠處,宛若小山般的屍體摞成一堆。


    阿育王隻覺的胃酸翻滾,喉嚨如灼燒一般,他吞了一口氣,將想要上湧的胃酸強壓了下去。


    薩陀摩訶見狀,便輕輕地在阿育王的後背拍了起來。


    親自見到這般場景,換成誰也會有這種反應。


    阿育王輕微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而將軍亞什已是迎了上來。


    “陛下,你怎麽來了,戰場還未清理完畢。”


    見亞什被血汙布滿了全身,阿育王指著城牆道:“走,帶我去看看,秦軍逃竄的狼狽模樣。”


    眾人上了城樓,到了高處,阿育王本想站在高處,可以多吸些新鮮空氣。


    可上了城牆這才發現,整個城牆之上,已是殷紅一片。


    若是細瞧,還能看到不少殘屑碎肉,阿育王緊抿著嘴,把頭探出城牆,深吸了兩口新鮮的空氣。


    張大嘴巴,正大口吸氣的阿育王,剛好瞧見了緩緩後撤的秦軍,頓時目瞪口呆。


    聽著別人匯報戰況,隻有冰冷的數字,和簡短的描述,可親眼到了戰場所見,才知道什麽是震撼。


    一望無際的秦軍緩緩退去,巨大的戰車宛如洪荒巨獸,那一排排的巨大弩箭車,仿佛利刃刺在阿育王的心中。


    這些器械,他大多數都未見過,可這般多的數量,還是讓其震撼,怪不得剛才東城門喊殺聲震天,那高聳的戰車竟然比這邊城牆還要高上一分。


    “剛才,秦軍就是這樣進攻的?”阿育王不敢相信。


    亞什湊近,低聲道:“是的陛下,我們打退了秦軍。”


    阿育王緩緩吐了口氣,“傷亡如何?”


    亞什抿了抿嘴,回道:“在可控範圍之內。”


    阿育王沒有多問,從城下那堆積如小山般的死屍便能知曉,估計剛才戰況緊急,城牆上的死屍拖下去後,壓根就沒有時間擺放,直接堆砌了起來。


    可畢竟,他們還是贏了,伸頭望向城外,牆根底下也有大量的屍體。


    可刹那間,他眼眸一凝,仔仔細細打量了城下的死屍。


    一排排的死屍衣著服飾竟全部都是孔雀國人,換言之,這城下竟然沒有一具秦人的屍體。


    阿育王詫異地指著城下問道:“人呢?秦人的屍體呢?怎麽都是我們的人!”


    “陛下,秦人的屍體都被帶回去了。”亞什趕忙解釋。


    “陛下,我們贏了。”丞相薩陀摩訶補充道。


    “是啊,我們贏了。”阿育王的目光再度望向撤退的秦軍,“可他們都敗逃了,為什麽還有時間帶走同伴的屍體?”


    亞什搖頭道:“陛下,這應該是秦人更重情義吧。”


    他心中自然知曉原因,秦人撤退的很突然,剛才刹那他都覺得城牆已經守不住了,準備安排城內的象兵進行死戰。


    可最終,秦軍還是撤了,撤的莫名其妙。


    但,自己身為將軍,自然不能助長秦人的威風,孔雀國這次贏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陛下,我們贏了。”薩陀摩訶重複道,“想必秦人已經知道我們孔雀國的厲害,下一次再來,亞什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更大的代價。”


    亞什渾身一顫,感激地望向了薩陀摩訶,他知道薩陀摩訶是在幫自己說話,這一次的戰場,他犯了太多的錯誤。


    如果有時間補救,他相信,秦軍若是再度進攻,絕對不會這麽輕易攻上城牆。


    ……


    遠處,費亞娜望著如潮水般的秦軍退去,久久不語。


    半晌之後,她才緩緩開口:“走吧,回去!”


    副將一愣,問道:“將軍,回哪?”


    “回國。”費亞娜苦笑一聲,“我們太高看自己了,秦軍壓根就不需要幫忙。”


    頓了頓,她補充道:“好在,我們和秦人沒什麽仇怨,先回國,我估計阿育王被打的這麽慘,一定會想辦法運走那批財寶,或者……他自己都有可能逃走,在必經之路上等著,財寶和阿育王我們就留下了,這西域……就讓給大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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