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對師尊終究還是有濡慕之情的,就算惹得師兄不快…… 也想多親近幾番。 我等了足有一個時辰也沒見到師尊的身影,不僅有些失落。 也是,師尊有自己的事要忙,又怎麽會時刻顧及著我這麽一個剛入劍道的小弟子。我摒去雜念沉下心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刺、挑、劈、抹、挽、撩、斷、點等基礎劍式。入門以來雖被賜了許多劍訣,我卻並未修煉,而是認認真真打磨著基本功。 心底總有個聲音告訴我,時候未到。 五年下來,我的基礎劍式練得愈發標準,極細微的錯誤也在前幾日被師尊一一糾正。每日一絲不苟地揮劍數萬次,未敢怠惰懶散的水磨工夫終是有回報的。 再一次練完基礎十三式後,我心有所感,整個人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渾身靈力不受控製地自發開始循環,眼看就要結成金丹 “嗚……” 一股磅礴的靈力狠狠撞上我的丹田,我毫無防備地被打成重傷,靈力循環也隨之潰散。 再要抓住結丹的契機……怕是不知何年。 我強忍劇痛站直身體,揮手抹去唇邊溢出的鮮血,反手捏住弟子令警惕地看向麵前的黑衣人:“閣下……這是何意?” 滴滴答答的粘稠水聲忽然響起。 我循聲望去,看到對方的黑袍竟濕了大半。 鮮紅的血浸透衣襟,還在連綿不斷地滴落下來, 看起來竟是傷得比我還重了好幾分。 對方戴著麵具一言不發,確認我結丹失敗後轉身便走。 不過是幾個呼吸間,那人便徹底沒了蹤影,連地上滾落的、帶著靈力的鮮血都迅速幹涸消失,徹底湮滅在了天地間。 待對方走後,我再也支撐不住地跌倒在地,腦中一片混亂。 有溝通天地探查我結丹情況的本事,又能在滿地禁製的劍宗來去自如,刻意遮掩身份卻又不將我滅口。 我草草服下療傷的丹藥,打坐了一個周天便召了隻白鶴送我前往…… 師尊的洞府。 雖然這種猜測非常荒誕且有失尊敬,但我仍無法徹底否定那個荒謬的想法。 …… 我頗有些忐忑地整了整衣冠,才僵著身體隨童子走了進去。 師尊正垂眸執黑子對弈,神色淡然麵色紅潤,一點都沒有方才那黑衣人傷得奄奄一息的模樣。 他對麵坐著笑意盈盈的師兄。 那人單手托腮看著棋盤,見我來了,笑得又燦爛了幾分:“喲,小師弟。” 師尊落下一子,玉質的棋盤發出清脆的啪嗒一聲,隨後才抬眼看我:“何事?” 我見二人對弈正酣,棋盤殺得淩亂一片的模樣,覺得時辰對不上,那點疑慮便慢慢消散。我神色赧然地硬著頭皮找借口:“弟子想問師尊何時開劍塚……不料打擾師尊雅興了。” 師尊似乎剛要開口。 啪嗒一聲,是師兄忽然落下一枚瑩潤白子。 他也不說話,隻笑著看著我。 眉眼溫潤笑意盈然,溫柔如春風拂麵,明明是親和至極不含半點侵略性的表情,卻看得我頗有些頭皮發麻。 師尊神色冷淡地瞥了師兄一眼,落下枚黑子:“明日帶你去。” 我心知這是客氣的逐客令了,便低頭告退。 回到洞府,我盤膝而坐開始療傷。 結丹半路失敗,體內本就氣血翻湧,喉間更滿是腥甜之氣。 方才去見師尊前又被我強行壓製了一番,此刻傷勢比之前更重了。 我皺著眉將納物戒裏的丹藥悉數倒了出來,怎麽分辨都認不清,正打算胡亂一口悶下的時候,一道劍氣將那些丹藥悉數擊飛 “不可亂服。” 我瞪大了眼,看著本應繼續和師兄對弈的師尊出現在此處,說不清心頭是什麽感受。 他緩緩收起虛點空中的白皙指尖,麵沉如水地向我走來。 不再完美收斂的大乘尊者的威勢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剛剛便覺得你氣息不穩,果然有事。”他將欲起身行禮的我一把按回蒲團,麵無表情地扣住我的脈門,將冰寒徹骨的靈力渡了進來,仔細探查我體內的情況。 我丹田周圍被暴虐靈力摧殘的經脈尚未修複,結丹失敗的氣血紊亂之狀也沒有消失。 師尊越探,麵色便越難看。 最後師尊滿眼失望地看著我,歎了口氣:“本座待你有多差勁?讓你被人暗算了……都不願告訴我這個師尊來替你出頭?” 我緘默了會兒,張口欲言又忍了回去。 我下意識覺得這事還是不解釋的好。 否則被問到為何遮掩傷勢時,難道我還要說……因為疑心傷我的人是你才如此試探? 這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言。 師尊久等不到我開口,自嘲地站起身來:“本座不知以前發生了什麽,那日從閉關中醒來前塵盡忘。我若以前做了些什麽你無法原諒的……怕是彌補不過來。” 我從未見過師尊這般灰心氣餒的樣子,一時腦海中浮現出對方往日淡然自若的綽約風姿。 兩相對比之下,更顯得我所做之事狠狠傷了師尊的心。 我猛地拽住師尊衣角,連連搖頭:“不!不是的,師尊您切莫如此!都是弟子的錯!” 師尊劍眉緊鎖地低頭看我,目光沉沉。 我見瞞不過去,隻得一一講了發生的事情,然後試圖用“不想讓師尊擔心”這樣的蹩腳借口搪塞過去。 師尊不置可否地聽完,忽然笑了,隻是那笑意怎麽都沒到眼底。 他單膝跪在我麵前,輕輕重複了一遍:“……不想讓我擔心?” 旋即伸手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遊離的視線對上他烏沉的眼眸:“那為什麽還要刻意來見我?不是為了確認是不是本座傷的你?” 我啞口無言。 那一瞬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師尊答案。 他捏著我下巴的手緊了緊,雙眸緊緊閉上,似乎在竭力克製著心頭怒意。 然而那種夾雜著痛心與憤怒的情緒似乎再也壓不住。 師尊猛地睜眼,我來不及反應便被暴走的靈氣狠狠推倒在地上,磕得後腦極疼。他單手撐在我的臉頰旁,依舊是單膝跪著的姿勢俯下身,目光深沉無比,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這個姿勢靠得太近。 雖然師尊並未真的壓上來,但是那種懾人的壓迫感沒有少了半分。 一種強烈的、被上位者盯住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我試探著用手,一點點撐著身體朝後退去。 忽的,腳踝被一把攥住,隨後整個人被慢慢拖了回去。 師尊聲音沙啞:“本座很失望。” 我本想辯解幾句,然而在此刻完全釋放的大乘期的威壓下…… 卻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你為何覺得我會真的害你?”師尊歎息的聲音落在我的耳畔。 我滿心愧疚,隻想回溯時空敲死那個胡思亂想的自己,然而下一秒,這種愧疚就化為了滿心愕然 冰冷而柔軟的唇瓣就這麽撞了上來。 我驚訝無比地看著師尊近在咫尺的麵容,大腦徹底空白。 下意識緊閉的牙關被師尊用力一捏,便疼得鬆開了。 對方的舌侵略意味十足地長驅直入。 我被死死扣著下巴無法躲閃,隻能被動接受著對方堪稱凶狠的侵犯。 每一處角落都被對方用力地舔舐了一番,敏感的上顎更是被反複欺淩到讓我渾身酥麻、眼尾泛紅才作罷。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被親得都不知如何換氣,好在築基後可通過身體關竅汲取靈息才不至於昏過去。 一吻結束後,師尊垂眸看著我收起了威壓,抬手用力抹去我唇邊水漬。 “現在,知道了嗎?” 我雖還沒緩過神來,仍下意識點頭,隨即覺得這話莫名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 師尊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深吸一口氣後又有些恢複了往日冷靜的樣子。 他將靈力纏在指尖,揉了揉我後腦剛剛磕到的地方:“……還疼嗎?” 我正欲答話 “小師弟!嗯……師尊?”師兄逆著光站在洞府入口,仍維持著伸手推開門的姿勢。 師尊麵色不改地繼續揉了幾下,待到消腫才站起身伸手將我拉了起來,又遞給我一瓶藥:“明日一早隨我去劍塚。” 我滿心懵逼地將藥抱在懷裏後點了點頭。 為什麽師尊能這麽熟練地維持淡然自若啊? 師尊麵無表情地走了。 師兄站在門口,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後也離開了。 我伸手撫上心髒的位置,內心翻起一陣莫名的酸澀煩躁。 我對師尊當真隻是抱著孺慕之情嗎? 為什麽剛才有一種奇怪的熟稔…… 而且除了最初的驚愕過後,我竟完全沒有生出反抗的心思。 被視若長輩的人親吻,我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 師尊又為什麽會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