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賀玨的說法,毓秀園避暑還行,可冬日也太冷了些,比宮裏還不如。這對坐月子根本不適宜,皇帝要是身體不行,還怎麽處理朝政?  齊閣老頓時明白了,陛下這是躲著他呢,回家找齊樂之一頓埋怨,準備將小子踹去長青園請賀玨。還揚言,要是請不回來,他也別回來了。  齊樂之心裏苦,陛下不回宮關我什麽事?可老爺子父命難為,他也就認了,大老遠跑了一趟長青園,沒待小半天就連夜趕回了西京城。  “作甚麽回來?”齊閣老提了一把掃帚,當真要將兒子掃地出門。  齊樂之機靈道:“爹,你可慢點,我這次算是搞明白了,陛下一直不回來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貪玩?”齊閣老冷哼道。  “若是有更大的誘惑在西京呢?”  “你想說什麽?”齊閣老見齊樂之眨了眨眼睛,突然有所感悟,“你是說冊後?”  “可不就是,正好趁皇子出生提了,反正說來說去陛下也隻能有靳久夜一位後妃,又肯定是皇子名義上的父親。”  齊閣老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隨後幾日就按部就班地在內閣上提議,直到疏通各個要臣,在朝堂昭示,也不過半個月功夫,其速度簡直難以想象。朝臣們竟然毫不吹灰之力就同意了,連秦稹都隻是罵罵咧咧幾句而已。  小年夜,齊閣老就帶著這麽一道消息去長青園見了賀玨,還特意擬了帝後婚禮的章程給賀玨查看。  賀玨果真意動,次日就收拾了行禮,帶著靳久夜和小皇子起駕回京。  路上齊樂之就偷偷衝賀玨豎大拇指,“陛下真是高,兵不血刃。”  賀玨懶懶地靠著椅背,“朕並非以權謀私,而是實實在在修養罷了。”  “切,誰信?”齊樂之在私底下與賀玨愈發親近,禮節上也少了許多君臣之間的生疏。  賀玨繼續用慵懶的口氣說道:“能將冊後之事搞定,也是朕沒有想到的。”  “是啊,就連臣都沒有想到,影衛大人,啊不,皇後殿下竟已眾心所向。反倒是陛下您,攤上了荒淫無度的名聲。”  賀玨笑了,“挺好,朕本就想做個昏君。”  沒有能理解做昏君是個多麽爽快的事情,他的夜哥兒啊,時至今日念這個名字,都覺得心裏被什麽撞擊了一般。  漲漲的,痛痛的,癢癢的。  次年六月,帝後大婚,舉國同慶。  忙碌了幾日,才得以有機會步入新房,賀玨想象著靳久夜脫去一身黑衣,換上鮮豔吉服的樣子。  他的頭發被玉冠壓著,眉目一如往常清冷,但被紅色照應著,一定很俊美。  “夜哥兒。”賀玨一進門,喜悅僵在了臉上,屋裏還烏泱泱一大群宮人。  “陛下,須飲合衾酒。”張福上前道。  賀玨瞧著屋裏那個男人,樣子果然如他想象一般,唇色偏紅,讓人矚目無法移去目光。  兩人在宮人們的伺候下行了該有的禮儀,張福領著一幹宮人下去了,孫吉祥又領著三個宮人進門來。  “奴才們伺候陛下與皇後洞房花燭。”  靳久夜瞬間想起曾經敬事房講過的規矩,說是妃嬪侍寢,特別是初次侍寢都要一筆一筆記錄在冊。這是後宮的規矩,可眼下真要在眾人圍觀下同主子親密,他實在做不出。  更忍受不了的是賀玨,他小時候就聽過那些規矩,特別是皇子初次被啟蒙時,宮人們還會看著時辰,若是皇子沉浸於此耗費時久,是會被提醒打斷的……想想都覺得可怕。  “都出去!”賀玨當即吼道。  孫吉祥有些為難,“這都是老規矩,今夜新婚恐不好……”  賀玨親手將人孫吉祥拖出了房門,將人扔到外頭,冷目一掃其餘幾位小宮人。他們個個顫顫巍巍地告退,屋裏一個都不剩,賀玨還吼了一句:“滾遠點!”  啪的一下,房門就關住了。  回過身來,再去床前的靳久夜,賀玨收斂了臉上的怒色,“沒嚇著你吧?”  靳久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賀玨,隨後向他勾了勾手指,“主子,你過來。”  所謂色秀,不過就是對心愛之人,勾勾手指罷了。  “夜哥兒……”賀玨的聲音已然低沉。  “唔……”靳久夜的唇被堵住了,聽到耳邊傳來主子的聲音,“朕明日不上朝。”  好一會兒,靳久夜道:“屬下記得,按老規矩,主子大婚可三日不上朝。”  賀玨輕笑一聲,“不,你記錯了,是十五日。”  “嗯。”不知在回應賀玨的話,還是在回應其他的什麽,尾音都是上揚的。  賀玨道:“不許忍著。”  靳久夜的手緊抓著床被,手背上青筋現出,賀玨又道:“哥,想出聲就出,別忍著。”  “屬下……”靳久夜勉強冒了兩個字,又消了聲,隻是傳息得更粗重了。  “哥,我想聽。”  那一句近乎乞求的話,幾乎擊潰了靳久夜最後的心裏防線,一聲申今泄出,賀玨愈發興奮上頭,一聲一聲地喊著他哥。  ……  靳久夜有些昏昏欲睡,旁邊的賀玨還清醒著,兩人歇息了會兒,賀玨去傳了早膳。  回來後親了親靳久夜的唇角,“乖乖,起來吃點兒東西。”  靳久夜點點頭,睜開眼,依舊是那雙沉黑而有神的雙眸。  賀玨將食盒提到了床前,端起一碗粥來給靳久夜喂,靳久夜表示不用,“屬下有手有腳……”  他起身下床,沒走兩步整個人都僵住了,賀玨問:“怎麽了?”  麵色清冷的影衛大人難得鬧了個大紅臉,“屬下,想要沐浴。”  “怎麽了,要不先吃飯?”賀玨還追著喂粥,勺子差點兒打翻在地上。  靳久夜臉色難堪,“流出來了。”  “是朕的錯。”賀玨愕然,明白後立時放下粥碗,出去吩咐了宮人備熱水,回來看見靳久夜正笨拙地拿幹淨帕子擦拭,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走上前去,環住男人的身體。  還故意按了按腹部,“漲不漲?”  靳久夜沉默了一下,“可能懷了吧。”  賀玨就著這個姿勢親了親靳久夜的唇,“還不夠,得多幾晚上才能懷。”  “幾晚上?”素來強大的影衛大人,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恐。  賀玨笑道:“昨兒夜不是說了麽,帝後大婚可歇朝半月。”  “半月?”靳久夜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近乎哀求道,“別了,主子。”  賀玨笑得很開心,還問:“為什麽?”  靳久夜的聲線都是啞的,“像昨晚那樣半個月,屬下可能扛不住。”  “哈哈……”賀玨笑得喉結一顫一顫的,“夜哥兒啊,你真是個小傻瓜……”  靳久夜盯著賀玨的喉結,忽然想咬上一口,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賀玨一呆,“哥,別撩火。”  “嗯?”  “你肚子還漲著呢。”  ……  暖閣外送熱水的宮人們又候了一個多時辰,才被賀玨放進去,靳久夜泡在澡桶裏,連腳趾頭都是賀玨幫忙洗的。  “趴過去,朕給你搓後背。”  靳久夜在水裏動了下,趴到了對麵澡桶的壁上,他垂著頭,看著地麵被濺出來的水漬,似乎映著他的臉。  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主子,我由著它去了。”  “什麽?”賀玨沒聽明白,他按到了靳久夜的後腰,男人幾乎彈射反應一般,在水裏掙紮了一下。  隨後轉過身,麵朝賀玨,幾近虔誠地用手按住心口的位置,認真地看著年輕的君王,他的主子。  “它在動,動得很厲害,屬下控製不住。”  賀玨刹那間意識到了,靳久夜這是在回應一年前自己對他說的話。  那時候他們剛從玉石關回來沒多久,那一夜靳久夜懲罰自己,周身都是徹骨的疼,他也同樣撕心裂肺,或許比靳久夜更難過。  那一刻他按著靳久夜的心,幾乎哭著乞求對方,讓他由著心走。  當時,靳久夜沒有給他任何回答,而今,男人回應他了。  賀玨輕輕地笑,笑著笑著,眼裏有了淚花。  靳久夜說:“我可能,做不好一個影衛了。”  賀玨伸手撫摸靳久夜的臉,“沒關係,就做賀小六的小仙子,就好了。”  “嗯。”  【正文完】  第67章 番外一  帝後大婚第三年,大好河山已是四海升平, 如今能勞動玄衣司出動的幾乎很少, 更別提能上升到影衛大人的級別了。  以至於靳久夜時常自己閑得發慌, 骨頭都快鬆散了,連跟主子折騰一下都比以往費精力一些。  每日隻管在宮裏逗小孩子玩,要不就被林持請到羽林衛去幫忙揍揍人,連玄衣司的各項事務都不用親力親為了。不到緊急重大時刻, 哪裏會去請皇後殿下啊, 不怕被陛下的眼刀子刮死?  包括林季遠都是這麽想的,最近一次靳久夜去玄衣司,還是林季遠領著新一批暗侍衛求影衛大人指點。  這事靳久夜很嚴格, 在他眼裏,暗侍衛是需要按照當年影衛的標準來訓練的,也應當是精英中的精英。可真按照那標準,咱們冷麵無情的影衛大人覺得手底下這幫小兔崽子, 個個都不合格。  “請皇後殿下指點。”一個新進的愣頭青出列,向靳久夜抱拳行禮。  靳久夜看了他一眼, 冷冷問:“你叫什麽名字?”  大家都知道影衛大人是向來不記人名字的, 玄衣司恐怕有七八成的暗侍衛,在靳久夜眼裏毫無印象。  因而聽到自家頭兒問這新兵蛋子的姓名,眾人著實吃了一小驚,但也僅僅隻是一瞬。  那人回答:“屬下韓憫。”  “很好。”靳久夜點頭,算是記下了,“在玄衣司, 記得叫我影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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