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很沉默,四人都默默地吃著飯菜。


    心裏都沉甸甸的。


    兩年前紅河大隊秋收的時候,好巧不巧有一群野豬衝下山搶食,張建國帶著民兵隊驅趕,本意是想把野豬趕回山裏。


    隻是天有意外,他們一路鳴槍一路驅趕,把野豬趕進林子,隊裏有人想留一兩頭野豬吃肉,就朝著野豬屁股開槍,結果豬沒打著,把一個隊友給打沒了。


    這件事鬧得挺大,開槍的人知道自己惹了禍不敢承認,張建國知道是誰,他為了不再鬧出人命,咬死了沒開口,自己拿了五百塊出來,讓其他隊員各出一百塊補償死者家屬。


    經過這件事,張建國也沒臉再待在民兵隊,索性也辭了。


    家裏人想的是分田到戶的事,張書記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我這身體也養得差不多了,你們兩個該走了。”


    飯桌上,氣氛頓時變得安靜起來,牛桂香看著自家老頭子反應過來,說道:“你們去吧!孩子我看著,等到田地分下來,讓你堂兄弟幫忙伺弄。”


    劉玉梅端著碗,猶豫道:“爸,我們走了,你的身體怎麽辦,媽一個人也看不了四個孩子,要不我留下,讓建國過去。”


    “不,你也去,紀知青早在前年就讓你們過去,是我這個病耽擱了,如今該去了,去外麵無論做什麽,當是見世麵也好。”


    張書記說道,看著兒子兒媳,感歎道:“我這個病得的,把家裏的積蓄用沒了,以後這個家要你們撐起來。”


    張建國說道:“爸你說什麽話,隻要你沒事,咱們一家人健健康康,比什麽都好。”


    “我知道,你們放心的去吧!不用擔心家裏,我和你娘會把孩子看顧好的。”


    正值八月,遠在燕京的紀青嵐終於接到劉玉梅的電話。


    “青嵐,我們買到車票了,四天後到燕京。”


    紀青嵐喜笑顏開,劉玉梅終於要過來了,她有三年未見到人了。


    “好好,到時我到車站接你們。”


    劉玉梅他們終於要過來,紀青嵐無疑是最開心的,等到他們過來,她的很多事也可以開始做起來了。


    晚上,蕭奕也知道劉玉梅和張建國要過來也很高興,他知道劉玉梅是媳婦為數不多的朋友。


    “中午我抽出時間,去車站接他們吧!”


    紀青嵐搖頭,她知道蕭奕的意思是開車去接,不過她並不想公器私用。


    “不要了,又不是重要的事,我自己去車站接人就是了。”


    蕭奕見媳婦堅持,也不再提,心想著等到了時間,他自己去車站接,給媳婦一個驚喜。


    他想法美好,可偏臨到時間了,上次領導叫他去羊城考察出差,蕭奕無奈,隻得跟紀青嵐打了電話,說自己要出差的事。


    “去這麽遠?要去幾天?”電話裏,紀青嵐問。


    “去一個星期,坐飛機去,可惜不能陪你去接他們了。”


    “沒關係,工作重要,等你回來一樣能見到他們的。”


    “嗯,媳婦,我會想你的,記得要想我。”電話那頭,蕭奕的聲線低沉暗啞。


    “你說什麽呢,還有別人呢。”


    紀青嵐心一顫,握緊話筒,心虛地看著四方,這就是沒在家裏裝電話的苦惱。


    她回去就打報告裝電話,就是不知道郵局的隊伍長不長。


    紀新铖跟著羅紅玉去當小童工了,紀青嵐隻得一個人去火車站。


    等待的時候她不停地看著腕表,注視著出站口的方向,豔陽下是她一顆焦灼的心。


    隨著火車一聲尖厲悠遠的鳴叫,不斷有人從站台出來。


    陽光下,人群中,紀青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背著包不停張望的身影,她不由激動地揮手。


    同時,劉玉梅也看到了她,揚起笑臉,越過人群朝著她跑過來。


    “青嵐,我想你了。”


    “玉梅,你終於來了。”


    等到了成府街,劉玉梅看到紀青嵐的新宅子,驚得瞪大了眼睛。


    “青嵐,你住在這裏?這裏好大好漂亮。”


    “嗯,是蕭奕買的,回來後一直住在這裏。”


    劉玉梅看著這寬敞的房子震驚不已,如果讓她知道紀青嵐還在長家街有兩棟房子,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連姨早在家裏準備了茶水,見到人進來,就笑盈盈端著溫熱的茶水過來。


    “張同誌,劉同誌請喝茶。”


    劉玉梅接過茶,看著蓮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紀青嵐解釋道:“這是蓮姨,是照顧我們的,午飯已經準備好了,把行李放到房間就吃飯。”


    自接到劉玉梅的電話,她就在西廂房收拾了兩間屋子。


    等到行李放進房子,幾人才坐下來吃飯。


    劉玉梅看到桌上擺著的飯菜,暗暗心驚,她沒想到青嵐的生活質量變得如此之高,她和青嵐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紀青嵐看到飯桌上,兩人都有些拘謹,不時地引著兩人說話,問家裏的情況。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張書記生病,張建國丟工作的事,劉玉梅一直都沒有告訴她。


    她還一直以為劉玉梅收到她的信是不想過來。


    “我爸他身體好多了,能自己照顧自己,還能幫忙看著孩子,沒事的時候就坐在門前趕雞鴨。”張建國笑道。


    “那就好,我一直不知道張叔的事,玉梅姐都不告訴我,把我當外人呢。”


    劉玉梅趕緊搖頭解釋:“沒有,不告訴你不想你擔心,醫生說了那個病就是靠養,別的也沒辦法。”


    紀青嵐點頭,沒再多提,又問了四個孩子。


    四個孩子都是她的幹兒子幹女兒呢。


    “好得很,妮兒聽話懂事,囡囡也乖得很,就是兩個小子,像個猴子,調皮。”提到孩子,張建國也是眉開眼笑,一掃剛才的拘謹不適。


    劉玉梅都沒眼看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哪有自己誇自己孩子的。


    “有三年沒看到孩子了,帶照片沒有。”紀青嵐笑著問,想到四個孩子,妮兒一直都是乖巧的,她走的時候囡囡和雙胞胎都很小。


    “帶了,我等會拿給你看。”劉玉梅點頭,又問:“對了,我幹兒子和李老爺子呢?”


    “新铖跟著紅玉去故宮,他們暑假在外兼職,李老爺子訪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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