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歇想著就算蕭讓在,這也肯定也是做給他吃的,突然就理直氣壯起來。小東西以前每年都給他做,今年肯定也不例外,而且他現在是需要體貼關懷照顧的病人。  雲歇覺得自己非但沒下限,還瞬間自打臉。白日才信誓旦旦同蕭讓說不要差別對待,晚間就仗著自己是病人為所欲為。  雲歇歎氣,終於惡向膽邊生,嚐了一塊。  入口即化,清淡的甜,半點不膩,和著淺淺的透著點兒冷意的梅花氣息,回味無窮。  蕭讓才出去一會會兒,回來發現桌子上的碟子空了,大殿裏空蕩蕩的沒人。  蕭讓一臉一言難盡。  他怕雲歇夜間餓備著的,他卻在睡前吃了,還隻留給他一個碟子。  蕭讓進了偏殿,雲歇又睡下了。  蕭讓正要替他掖好被子坐到一邊批閱奏折,一低頭卻發現雲歇鴉羽般的睫毛簾子簌簌地抖,眼皮也在微微地動,不由地手一頓,心下暗笑不止。  雲歇肯定是怕他問起麵上難堪,所以才先一步裝睡。  蕭讓抱著作弄的心思,瞬間不走了,輕手輕腳搬了個凳子坐到床頭,就著橘色的燭光看著閑書。  他就想讓雲歇暗暗害臊一會兒,等他睡著就走,但他觀察了半天,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雲歇還未睡著。  蕭讓以為是燭火太亮,影響了雲歇睡眠,登時收了書,挑了燈籠裏的燈芯就要去角落的案前批奏折,寂靜無聲的黑暗裏,雲歇卻悶悶出聲了:“不睡麽?”  蕭讓身形一頓。  “三天了。”雲歇說。  蕭讓已經連續守了他三個晚上。雲歇就是睡得再熟,也是知道點的。  他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  雲歇說:“你回去睡吧,我沒事。”  “無礙。”蕭讓堅持。  雲歇沉默片刻,就在蕭讓以為他生氣了的時候,雲歇輕拍了下身側的半邊床,帶著點小尷尬:“……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上來睡。”  蕭讓悄無聲息中瞪大了眼,指尖不住發抖。  雲歇半晌沒聽到回答,還以為自作多情,忙往裏翻了個身,把臉悶在被子裏:“……你當我沒說。”  他話音未落,蕭讓已經以這輩子最快的脫衣速度上了床。  雲歇將被子分給他一半,頭抵著牆,再也沒說過話。  蕭讓也不知為何,身側的人他明明以激烈的方式占有過,可如今隻稍稍靠近一點點,他卻心悸得厲害,慌得像個一無所知的毛頭小子。  蕭讓明明呼吸聲很輕,也沒有動,雲歇卻覺得他的存在感異常強烈。  雲歇等了好久,聽見蕭讓呼吸趨於平穩,才悄悄翻了個身朝床外。  蕭讓平躺在外側。  “蕭讓?”雲歇試探地低低喊了他一聲,沒聽到回應,頓時鬆了口氣。  蕭讓睡著了。  雲歇不自在地往他邊上靠了靠,極輕極輕道:“白天對不起,不該凶你的,有時候就是忍不住,下次不會了,最近不知道怎麽了,老這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雲歇聲音裏透著點懊惱。  “……還有,我偷吃了你的糕點,怕你數落我來著,就沒吭聲。你肯定是做給我吃對不對?”  雲歇這麽問,似乎是為了打消一點罪惡感。  黑暗中,蕭讓嘴角不住上揚。  半晌,雲歇輕歎了口氣,這麽多年第一次有點討厭自己。  當麵說句道歉就這麽難麽?認個錯說偷吃了他的糕點有那麽難麽?  他這樣算什麽?為求心安?明明於事無補。  他對旁人一樁樁都算得清楚,絕不虧欠半點,怎麽對蕭讓就……就連句道歉感謝的話都說不出了?  蕭讓從前是對不起他,可自他病後,蕭讓如何待他,一樁樁一件件他都看在眼裏,他也不是個是非不明、鐵石心腸的人。  蕭讓對他好的過分又莫名奇妙。  雲歇心尖稍軟,又瞬間心灰意冷。  他欠了蕭讓,都不知道怎麽還,拿什麽還。  雲歇歎了口氣,正準備朝裏睡了,身後的蕭讓卻倏然翻了個身,恰似自然地從背後摟住他。  雲歇冷不丁被他抵住,臉霎時有如火燒。  這人連睡著了都……!!  雲歇僵了會兒,腦中靈機一動,他有個消解愧疚感令他自己心裏舒坦的法子。  雲歇咬咬牙,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樹,還是不知不覺緋紅了麵皮。  雲歇深吸一口氣,悄悄翻過身來,在黑暗中望了眼雙眼緊闔的蕭讓,強忍著巨大的羞恥感,往他身上貼了貼。  裝睡了半天的蕭讓還以為他冷,極配合地“剛好”動了下,將他摟得更緊。  雲歇似乎渾身僵了下。  蕭讓感覺雲歇的目光停在自己臉上過久,熾熱又焦灼。  他不知道雲歇在想什麽,為什麽盯著自己望。難道他發現自己在裝睡?蕭讓心下一驚。  雲歇想著自己反正活不長了,終於徹底置羞恥感於度外,口勿上了蕭讓薄潤的唇。  雲歇想,他不是喜歡自己身體嗎,那就讓他爽下好了,反正再過不久,他就又會是一具屍體,屍體才不會覺得羞恥。  他不要欠蕭讓,這隻是報恩,隻是報恩……  雲歇這麽催眠自己,動作越發大膽卻又笨拙。  蕭讓終於裝不下去,驀然睜眼,深黑鳳目裏是深暗的欲和前所未有的狼狽,啞著聲:“相父,你這是——”  雲歇見他醒了,羞恥感瞬間又回來,怕他胡言亂語讓自己難堪,飛快地捂住他的嘴,強撐著冷下聲:“別問,要做就別問,隻管做就好,隨你怎麽弄,但不許說話,聽明白沒?”第27章   蕭讓喉結滾了滾, 欲念摧枯拉朽,他克製著,撥下雲歇泛著冷意的手塞回了被子,用手壓住,啞聲道:“睡了。”  他這是……拒絕了?  雲歇臉如火燒,尷尬又羞憤。  他難得什麽都不管了主動一次, 竟然還被……拒絕了?  他就……這麽差勁麽?  挫敗感一瞬間竟戰勝了之前心尖泛起的那點莫名的漣漪。  雲歇好勝心上來, 大半夜的又腦子不太清醒,再接再厲,繼續撩撥。  這事兒到此性質不一樣了。  一開始是他想回饋下蕭讓,是報恩, 現在卻是挑戰, 是男人的尊嚴。  蕭讓忍無可忍摟緊他不讓他再亂動, 聲音嘶啞, 透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睡覺。”  “你不想嗎?”雲歇真實疑惑,仍躍躍欲試。  蕭讓嗤笑一聲:“我在相父眼裏, 隻會這個?滿腦子都是這個?”  “不是麽?”雲歇反問得不假思索,澄明又絢麗的眼裏一派迷惘。  “……當然不是。”蕭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口牙幾欲咬碎。  他給雲歇氣笑了, 突然壞心起, 往前靠了靠。  雲歇感受到溫度,瞬間渾身僵硬如鐵, 好勝心卻下去了。  他明明贏了。  好奇心卻又上來了, 雲歇沉默片刻, 還是忍不住追問,語氣盡量平淡不在意:“那不是很好麽……為什麽不?”  雲歇說完才發現自己聲音在抖,瞬間覺得自己沒發揮好,想再來一次。  “因為相父病了。”蕭讓鳳目黯淡了瞬。  如果雲歇沒病,做到這份上,他要是還退卻,他就是有病。  “不想傷害相父,想讓相父……陪朕久一點。”  他語氣極輕,沒太多情緒,抑或洶湧的情緒被掩藏起來了。  雲歇心頭突然塌陷了一塊,有點狼狽,悶聲道:“……睡了。”  蕭讓怕他因自己提起病的事難受,輕笑道:“相父要是心裏過意不去想報答我……”  雲歇耳朵動了下,微側身子:“如何?”  “像小時候那樣就好。”蕭讓微哂,低沉的聲音令人耳熱。  小時候蕭讓做了令雲歇滿意的事,雲歇就會嘉獎他,讓他親一下臉。  雲歇知他所指,微愣:“就隻這樣?”  蕭讓輕輕地“嗯”了聲,闔上眼不再說話,雲歇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亂糟糟的情緒很快下去,陷入沉沉的夢鄉。  -  陛下雖未言明為何下詔尋神醫,陛下寢宮的太監宮女卻尋著些蛛絲馬跡,應是雲相病了。  隻有病人才會恃寵而驕,得寸進尺,嗜睡又懶惰。  比如以往,雲相自己穿衣服是誰看誰著急,卻誰也不敢上去幫忙碰他一下,可他現在……  蕭疏軒舉的少年將睡意未盡的美人輕抱起,美人玉白秀氣的下巴抵在少年肩頭,指著承祿拿進來的竹青色的衣裳直搖頭,嘴裏還含糊其辭:“五不要穿辣件驢的!”  承祿愣是沒聽懂。  蕭讓越發嫌他老了不中用:“相父說不穿綠的,還不快去換一件。”  雲歇嘉獎地瞥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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