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郎……”李九月望著幾個月不見的丈夫,千言萬語,竟是全哽在了喉嚨裏,一句也說不出來,眼眶迅速地泛著紅。白大官人滿眼溫柔地望著李九月,柔聲道:“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一邊說一邊握住李九月的手,輕輕搓揉著,“手這麽涼,怎麽不再多加件衣服。”“汝郎……”李九月還是說不出話來,眼淚卻開始往下掉。杜寒煙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回來,表姐都快把你想死了,為了快說見到你,連鬥篷都沒有披就跑出來。”一邊說,一邊瞪著一雙鳳目,狠狠盯著白大官人。“咳咳……”白大官人清清喉嚨,溫柔地抹去李九月眼裏的淚,“我這不是回來陪你們過年了嘛,讓我看看,幾個月不見,我的月兒都清瘦了,不過……也更漂亮了。”李九月被他幾句溫言軟語一哄,臉上紅了,眼淚也止了,忙道:“汝郎,你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弄說吃的,對了,還要打盆熱水,給你洗洗風塵……”“不用不用,這些鳳兒已經讓人去弄了,月兒、寒煙、鳳兒,你三個人就陪我坐著說說話。”李九月幽幽看了鳳花重一眼,順從地在白大官人身邊坐下,鳳花重知道她的心思,是怪她搶了先,不由側過臉暗自吐吐舌,轉過頭來卻笑靨如花,道:“汝郎和兩位姐姐坐著吧,我給汝郎揉揉肩,這可是我家傳的按摩手法,保管能讓汝郎疲勞全消。”說著,她繞到白大官人身後,真的給白大官人敲背揉肩起來。杜寒煙毫不客氣的在另一邊坐下,道:“鳳妹妹真會討汝郎歡心,難怪他不顧我和表姐的反對,也要把鳳妹妹迎進門來。”然而對白大官人一瞪眼,“你這個混帳男人,不吭一聲就跑了,這次回來,不待上三、五個月,別想踏出莊門半步。”“好,我哪兒也不去,就在莊裏陪我的三位親親夫人。”白大官人滿口答應,卻同時惹來三個女人狐疑的目光。“汝郎啊,你今天轉性了?”鳳花重的手上力道漸漸加大。“汝郎,你是不是又在騙我?”李九月眼淚汪汪。杜寒煙更利落,一隻手捏起白大官人的耳朵,道:“說,是不是又看上哪家小姐了?”要白大官人乖乖地待上三、五個月不出門,除非是新婚燕爾的時候。白大官人頓時哭笑不得,暗歎女人就是心眼多,他不在莊裏,說他不陪她們,他答應留下來,又懷疑他做虧心事。知道不能在這件事上多糾纏,他索性顧左而言他,跟三個女人講講路上的見聞,才算打發過去。年三十,大團圓。不到天黑,白家莊便家家戶戶閉上了門,合家團圓,坐在飯桌前一起吃團圓飯。白家大院裏自然比別家更是熱鬧一些,每年到這時候,便不管是主是仆,在前堂大廳裏擺上十幾桌,白家上上下下坐在一起。這規矩,原先是沒有的,還是白大官人當了家之後,嫌每年的團圓飯一個人吃得沒意思,才定下來,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倒是那些家丁丫環們一個個心裏感激,覺著是攤上了一個好主子,不擺架子,又好說話,月銀也給得高,除了有些好色的毛病之外幾乎沒有缺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哪個做主子的不是三妻四妾,外帶侍婢無數,人家姑娘樂意,誰也沒得話說,就憑主子的模樣,跟到青樓楚館去,那還是姑娘們巴不得倒貼著接待的客人呢。往年這團圓飯,白大官人總是要跟大家夥兒一起鬧到最後,聽子時梆子響,說上煙火炮仗,除舊迎新,隻是這次他剛剛趕回來,嘴上雖沒說,身上卻實是乏了,又多喝了幾杯,酒勁上來,等不到子時,便睡意上湧,要獨自回房去睡,李九月想跟著他去,被他阻止。“你是大夫人,代表我,今年的炮仗必須你來說。”白大官人的話裏,隱隱承認李九月就是他未來的正室。“那就讓綠玉跟著伺候你洗浴。”李九月始終不放心沒人跟在白大官人身邊。這次白大官人沒有拒絕,讓綠玉扶著他,三位夫人的繡樓,他哪個都沒去,直接走到自己住的尋歡閣,一頭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連後來震天的炮仗聲,都沒有把他吵醒。不僅沒有吵醒,白大官人還做起夢來,眼前隱約有一團迷霧,霧氣很濃,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濃密的霧氣阻擋了他的視線。這是什麽地方?白大官人滿腹疑團,他剛才還在跟季惜玉一起喝花酒,喝得太多了,就想上茅廁,他起身去找茅廁,走著走著,卻走進一團迷霧中去。“汝郎……汝郎……汝郎……”迷霧中,突然傳來一陣一陣哀怨的呼喚,是月兒的聲音,白大官人大喜,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可是李九月的聲音卻立刻消失了,杜寒煙的聲音又從另一個方向響起。“寒煙,你在哪裏?”白大官人又趕過去,但是杜寒煙的聲音卻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鳳花重的聲音,她在唱歌,鳳花重的嗓音極為動聽,像珠玉一樣悅耳。“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白大官人聽得發癡了,他第一次見到鳳花重,她坐在小溪邊,藕一樣白的小腿浸泡在溪水裏,背對著他,就在唱這首歌謠,還沒有見到她的臉,他就已經選迷上了她的聲音。“鳳兒……鳳兒……你別走……她們都走了,你不要走……”白大官人怕鳳花重也丟下他,加快腳步往歌聲傳來的方向奔去,這一次,聲音沒有消失,卻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像是一陣又一陣呻吟喘息,糜豔而迷離,聽得他麵赤身熱,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視線突然清晰起來,看周圍環境,分明是一個山洞。山洞裏,在妖異的火光閃動中,他看到一個男人伏在另一個男人身上。躺在下方的那個男人的兩條腿被高高地抬起,膝蓋頂在胸前,幾乎與身體對折到一起,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身體,使他發出了模糊而又痛楚的呻吟。白大官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兩個男人身體的連接處,隱隱有血絲滲出,順著躺在底下的男人那麥色肌膚往地上緩緩淌去,滴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綻放的豔紅花朵,在漆黑在地麵上呈現出畸型的暴虐美。白大官人的呼吸漸漸重起來,眼前的情景,激起了他潛藏在身體裏欲望,不,不可以,他雖然風流放蕩,可是對男人,怎麽可以……然而他越是壓抑欲望,欲望便來得越猛烈,喘著粗氣,白大官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跨下的硬物,那裏已經熱得燙手,叫囂著要發泄。終於,白大官人到了忍耐的底限,三兩下脫掉衣服,便向那兩個男人撲去,正在他抬腳的那一刻,一直埋頭用力撞擊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他,一張麵容扭曲著,宛如鬼怪,凶光畢露的眼睛邊上,兩條鮮紅如血的細痕直入鬢梢。“啊!”白大官人一聲驚叫,跨下一泄如柱。————他醒了,被夢中的自己硬生生嚇醒。坐在床上,窗邊隱約透著微白,白大官人喘著粗氣,隻覺身下一片濕涼,用手一摸,中褲、絲被、床單,全都濕了。自從有了第一個女人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做過春夢,而這一次,卻連春夢也不是,是噩夢。自從樹林裏逃過一劫之後,這一路上,每天晚上幾乎相同的夢境,反反複複糾纏著他,不同的是,以往做夢的時候,他一看到那個熟悉的山洞,就醒來了,而這一次,夢裏清楚再現了他那一天鬼迷心竅之後的惡行。夢裏的他,醜陋如惡鬼,凶狠如邪魔,他幾乎不敢相信,那個人居然會是自己。羞愧、自責、懊悔……種種感情在白大官人心裏糾結,他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然而大錯已鑄,他卻不知道怎麽解決這個錯誤,如果白衣劍卿是個女人,他大可以把人娶回來,可是白衣劍卿不是,不僅不是女人,還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隨時可以取他性命的江湖高手。那天在樹林裏,他為了掩蓋心中羞愧而對白衣劍卿口出惡言,現在想來,簡直是愚蠢到極說,如果白衣劍卿當時下狠手,他就沒有命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白衣劍卿為什麽放他一條生路,可是要讓他相信白衣劍卿是因為喜歡他才放了他,那純屬無稽之談。白大官人寧可相信白衣劍卿另有報複手段,想到這裏,他心裏突然一凜,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被另一個男人強暴,白衣劍卿之所以忍著沒有殺他,難道是想要一報還一報。白大官人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平時沒少受過別人的曖昧注視,隻是憑著白家莊在江湖中的地位,沒有什麽人敢隨意打他的主意罷了。如果真是這樣,他也不是可以隨意被人欺負的,白大官人冷哼一聲,找出幹淨衣物換上,拿起玉扇,直奔白家莊後的一片小樹林,那是他從小練功的地方。白衣劍卿,有本事就來吧。天色大亮的時候,綠玉才打著嗬欠端來洗臉水,一進門,發現白大官人居然不在床上,不由吃了一驚,慌慌張張地往李九月住的春暖樓跑。“大夫人,大夫人……大官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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