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赤宮爆跳如雷,把船上的桌椅擺飾砸了稀爛,嚇得船上的下人紛紛奔走躲避。走水路本來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可是偏偏,他還是把人給搞丟了。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麵茫茫全是水的地方,白衣劍卿他到底是怎麽走的?潛水?他有那個體力遊上岸嘛。眉頭擰成了一條直線,白赤宮似乎到這時候才知道,那個男人,比自己想象的難搞多了。 以為多賠點小心,多貼點笑臉,就能把那個男人的心給抓回來,事實卻殘酷得讓白赤宮想殺人。愛一個人,不容易。就在白赤宮有所體悟的時候,白衣劍卿這個時候已經騎著馬直奔紅葉穀了。此時已然入夏,紅葉穀中不見紅葉,滿山蔥鬱,空穀鳥嗚,溪澗清泉,卻也是避暑佳地。入穀的路不好走,白衣劍卿下了馬,徒步而行,沿著溪流徑直而上。一入穀,不見穆天都,卻意外看到了正在劈柴的尹人傑。“大哥。”“劍卿老弟。”尹人傑放下斧子,直起腰,看著白衣劍卿略略皺了眉,旋即進了屋,從裹麵抱出一個熟睡的孩子,徑直扔了過來。 白衣劍卿一驚,手忙腳亂的接住孩子,將孩子抱在懷裹,看了幾眼,發現孩子被點了睡穴,這番折騰沒把孩子折騰醒,依舊睡得香甜,才鬆了一口氣,苦笑道: “大哥,我的武功已失,你也不怕我接不住。”“與我何幹,自己的孩子自己養。”尹人傑又掄起斧子,連頭都沒抬,看來對當年白衣劍卿一聲不吭就把孩子扔給他怨氣頗大。白衣劍卿一時語塞,撓著頭也不好解釋這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不過自己既然給了他自己的姓,那這孩子也就是相當於親 子。低下頭輕輕打量懷中的劍無情,小家夥睡得香甜,才兩歲多一點,眉眼都沒有長開,還看不出他母親的影子,但是左邊嘴角處居然有個小酒窩,怎麽看怎麽像自己。這大概也算是白衣劍卿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孩子,一看就喜歡上了,開始覺得這孩子跟自己有緣,將來一定要讓他承自己的衣缽。他腦子裹正盤算著,忽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看,原來是穆天都背著藥簍回來了。 看到白衣劍卿,穆天都微微一愣,然後嘴角上翹,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你回來了。”語氣清清淺淺,平淡而又尋常,卻讓白衣劍卿心中一暖。“思,我回來了。”白衣劍卿把馬牽過來,取下一個包袱,放到穆天都的麵前。穆天都吸了吸鼻子,一股藥香直衝鼻端,頓時眼睛一亮:”幽幽草……冰檀葉,遺有八角針葉……”白衣劍卿笑了起來: “去了一趟江南,順路就照著你的珍草錄上把能采到的都采了回來,就少了一朵玉玲瓏,我讓小玉那丫頭戴上防身了。”“你也是為血手而來?”穆天都眉尖一挑,顯然已經從尹人傑口中知道溫家堡被血手襲擊過,而且血手中有人善用蠱,聯係玉玲瓏的作用一想就明白了。其實,尹人傑正是為了蠱蟲一事,才帶著劍無情到紅葉穀中來找他的。“不,是為胭脂蠱。”白衣劍卿搖了搖頭,如果僅僅隻是為血手,他也不會來打擾穆天都的清靜。穆天都愕然: “你知道了?”他看了看尹人傑,卻見尹人傑微微搖頭,他不禁更疑惑 ’了。“什麽知道了?”白衣劍卿也是一愣。“小情兒……”穆天都指了指被白衣劍卿抱在懷裹的孩子, “前幾日尹大哥帶了小情兒來,我一看就覺得不對,仔細檢查,才發現小情兒中了胭脂蠱,你既然不知道,卻又是為了胭脂蠱而來,難道還有別人中了胭脂蠱?”“是白赤宮。”白衣劍卿話才出口,尹人傑驀的重重一哼,水桶粗的一個木樁就在他的斧下化做木屑四下飛濺。穆天都長長的歎息一聲,看著白衣劍卿的眼神,有些失望,有些悲哀,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慍怒,可是歎息過後,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胭脂蠱,也叫相思蠱,它從不致人於死,隻讓人相思入骨。這種蠱蟲,是苗女用來控製情人的一種手段,曆來母女相傳,是苗女的不傳之秘,鳳花重的外祖母,就是一個苗女,所以這種蠱蟲極有可能出自鳳花重之手。”是夜,穆天都對白衣劍卿解釋了胭脂蠱的由來。“你的意思是……”白衣劍卿有些遲疑,穆天都的意思他明白,隻是不敢相信。他已經看過劍無情身上的胭脂蠱,和白赤宮的不一樣,劍無情身上胭脂蠱,隻在小家夥情緒激動時出現,小家夥一激動,心口上方就出一塊胭脂斑,色澤嫣紅,形如蝶翼。鳳花重當然不可能對劍無情下蠱,她甚至沒有見過這孩子,當年劍無情出生的時候,她已經死去有半年了。所以這孩子的蠱毒,是從娘胎裹帶出來的,也就是說,當初,鳳花重很有可能對李九月卜了蠱,而蠱蟲所針對的對象,極有可能就是自己,否則,當年李九月又怎麽會突然就移情別戀了呢。“這幾個月,你都跟白赤宮在一起,他對你……”穆天都猶豫了片刻, “他對你是否溫柔倍至嗬護有加?”白衣劍卿打了個寒顫: “你是說……”“我不相信,一個曾經把你折磨得幾乎死去的人,會突然把你捧上天。所以我懷疑,你身上有蠱引。”穆天都這一次沒有猶豫,直截了當的訛出自己的懷疑。 “這蠱引,我那個堂妹身上肯定也有一個,她死後,蠱引失效, 白赤宮身上的胭脂蠱就蜇伏下來,一直到遇到另一個蠱引,才會重新出現。”白衣劍卿沒有說話,他隻是有些茫然,難道這幾侗月白赤宮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胡扯!劍卿,別聽他的,什麽胭脂蠱,關它屁事,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窗外猛的跳進一個人來,正是白赤宮。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過來的,一身衣裳沾了不少草葉汙泥,連臉上都沾了一塊泥巴,要不是他那雙招牌桃花眼,白衣劍卿一下子還真認不出他夾。不著痕跡的避開白赤宮想要抓住他的手,白衣劍卿恢複了平靜,淡淡道: “白莊主這是做了一回賊麽?”他原意是諷刺白赤宮衣著狼狽,誰料到白赤宮聽岔了,以為他訛自己做賊心虛,一急之下,當場跪了下來,指天發誓:”劍卿,我是真心愛你,絕對跟那什麽撈什於蠱沒有任何關係,若有一字虛言,讓我白赤宮五雷轟頂,不得好死。”白衣劍卿愣住了,穆天都也愣住了,兩個人麵麵相覷,正在這時,猛聽隔壁房屋裹一聲大喝,半堵牆壁被人一拳生生打破,塵土飛舞中,尹人傑走了出來。“那你就去死好了。”語畢,他揚起一拳,對著白赤宮,當胸就是一擊。出人意料的是,白赤宮居然躲也不躲,硬捱了一拳,被凶猛的拳勁打得倒飛出去,當即噴出一口血,直濺出七八尺遠。白衣劍卿一驚,皺了皺眉,卻沒動,反而是穆天都上前一步,攔住了止要再度出拳的尹人傑。“尹大哥,來者是客。”雖是這麽說,但穆天都的臉色又黑又冷,明顯是不歡迎這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