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恭敬退去,房間內,又是一陣沉默。 "襲風,查的怎麽樣了?” "宮主,屬下連夜趕到藥師穀,發現……” "是不是有人搶先了你一步?” 襲風一驚,因為當他趕到藥師穀的時候,那裏已成荒涼一片,根本無人煙。 孤雪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看來弄月是想毀跡,他究竟想隱藏什麽? 不過赫連孤雪肯定的是,弄月與玉青染一定關係匪淺,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在意那女人的玉骨。 "宮主,屬下在藥師穀找到了這個東西。”襲風從懷裏掏出一根深褐色的木管。 孤雪仔細打量著它,這種樂器比笛蕭的構造複雜,管身是牛角製成,裝飾著銀色雕花,係在管尾處的明黃色流蘇在歲月的侵蝕中磨淡了色彩。 "宮主可知這是何物?” "這是篳篥。”孤雪摩挲著色彩已經暗淡的竹管,紅眸劃開一抹漣漪:“樂有五弦、琴、箏、篳篥、橫吹、蕭、鼓之屬,吹蘆以和曲。” "而篳篥,最是悲涼。” 孤雪擺手,示意襲風退去,他幽幽的走到閣窗前,一縷陽光射入,在篳篥上打下點點痕跡,窸窣斑駁。 這隻篳篥,他忽然覺的好熟悉…… 寒蟬淒切,哀聲綿綿,仿佛千年遺夢。 相思垂淚,糾纏難解,旖旎幽深的曲子從一個少年的指尖裏飛揚出來,與他妖嬈的紫發一起在風中飛舞。 傍鄰聞者多歎息,遠客思鄉皆淚垂。 紅衣少年抱著雙膝,聆聽著那曲《金縷衣》,如癡如醉,曲聲哀婉如月。 邪魅少年的淚被清風吹幹,一抹殘夜如霜,一曲曉風殘月。 一曲覓知音,一曲訴衷情,一曲離別散。 紅眸平靜無波,《金縷衣》的曲調時刻回蕩在腦海,孤雪從朦朧的記憶中抬眸,竟情不自禁的低吟:“共君此夜須沉醉,且由他,蛾眉謠琢,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問,冷笑置之而已……” 此刻,血楓林,孤塚前,一個妖邪男子撫/摸著一隻篳篥,紫眸如水,輕聲低念: "……尋思起,從頭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裏,然諾重,君須記。” 弄月將錦囊裏的玉骨埋在孤塚旁,仿佛也是在埋葬一段逝去的記憶,一個女人最終的歸宿。 那隻篳篥被摔的粉碎,在孤塚前化為了塵土。 血楓飄揚,白袍在風中烈烈舞動,紫發妖嬈紛飛,留給了孤塚最後一抹飄渺的背影。 傾世·天下唯雙 【第二卷】妖孽爭鋒 第077章 公子蕭夜 畫樓音信斷,芳草江南岸。 煙波渺渺,春風渡,桃李杏花飛,江水古柳春一色,竟是人間仙堂。 繁饒琉夜城位於金陵以南,望眼城內燈紅酒綠,卻被江南淡雅翠煙縈繞,無數畫舫船更幽幽,蒼翠寒煙,勾勒一幅宛如夢境的煙水圖。 放眼武林,琉夜城最為特殊,即不屈尊白道黑道,又不屬於中間勢力,自成一派,僅是城主蕭夜,便是半個神話。 他不像弄月與赫連孤雪,喜歡把武林攪的雞犬不寧,不及司徒空城聲明遠播,不像慕雲傾逍遙灑脫,他,蕭夜,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翩翩佳公子。 因而世人都喜歡稱他為:“公子蕭夜”。 然,就是這樣一位公子,在當年的武林盛會上僅憑一把凝光劍,一招空山承影,隨意袖間揮灑如雨,在八場奪命爭奪戰中嶄露頭角,令無數江湖前輩心驚,令無數人深深的敬仰。 隻要有公子蕭夜,琉夜城就是一座無人可以侵犯的鐵嶺。 淡漠花枝,水晶風荷,亭中回蕩一曲醉思仙。 亭名:憶簫月。 亭中,一青衣公子,眉目清奇,如星輝淡月,淡茶色的眸子柔和似水,墨發被白玉冠束起,映襯如玉麵容清雅卓絕,他臨風而立,淡雅身姿似是要與清風融合,飄然玉醉。 念雲軒一夢,回首春空。彩鳳遠,玉簫寒。 青衣公子抬起淡茶色的眸子,勾唇低念:“歎紅塵久埋玉,斷腸揮淚東風。” 青衣舞動,亦如碧秀寒蘭,空穀清幽,孤芳自賞。 公子蕭夜,君子蕭夜,仿若一株寒蘭,獨立自行,卻一生難忘那一抹月夜簫。 "公子。”侍童恭敬道:“喜帖已發出,慕樓主今日便到,少盟主估計要擇後兩日。” "景嫣呢?” "小姐今天一大早便不見了蹤影,說是要去看廟會。” 梨花拂了一身青衣,蕭夜淡淡啟唇:“我問你,武林中最具威懾的人物有誰?” 侍童一驚,小心回答:“天地盟盟主,少盟主,飛雲樓樓主,鳳凰山莊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