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鵲趕緊放出數個幻影,吸引那倆無相境的注意,與此同時,所有人都飛速撤退。 “我那卦解得果然對,這種方法真是撐不了多久。”林間鵲邊嘀咕邊奔逃。他武功不行,輕功倒是一等一的,守聖器的人不會離開上經閣太遠,跑到安全區域後,他又是掐指一算。 “咦?這卦有點奇怪。哎,不管了,往東走,依照卦象指示,總能得到解決方法。” 林間鵲當即調轉方向朝東而行,走出沒多久,竟見前方有三個身影,分別是一條狗,兩個女子。 狗?不會是特地放出來追捕他們的吧?林間鵲眉心一蹙。 等等,狗!那狗影有幾分眼熟! 林間鵲認出這狗是誰,激動得狂舞雙手:“阿七!阿七!” 山道上,天字七號先是一愣,爾後撒丫子奔過來:“老鵲!老鵲!” 親友相見分外激動,但一人一狗都很理智,沒說別的,直切主題。 “主上要我想辦法在上經閣弄出點動靜,但裏頭的無相境有些厲害,我弄出動靜就被搞沒了。”林間鵲愁道。 “無妨,我來想辦法。”阿七用爪子拍拍林間鵲的腳背。 那兩個女子止住腳步,準確來說,是較為年上的那個停下了步子,旁邊的粉衣姑娘才跟著不動了。 兩人分別是白飛絮與阮秋荷。 一刻鍾前,從阮家傳出的鍾聲響徹全城,在城南的沉香亭眾人自然是聽見了。阮秋荷以家裏出事,雖然現在還和爹娘鬧氣,但一定要回家看看為說辭,向沉香亭掌門告辭,掌門不好插手旁人家事,便讓白飛絮相送。 如今他們一回阮家,阮秋荷不問爹娘,直接往上經閣所在地跑,白飛絮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幾分端倪。“秋荷,你急著趕回來,不是為了阮家吧?”白飛絮問。 “我……”阮秋荷頓時啞然。 “阮家主家與春山刀阮雪歸有矛盾,如今是他們正在開戰,而你,是站在春山刀那邊的。”白飛絮定定道。 阮秋荷沒料到這麽容易就被猜出,愣了。 阿七停止和林間鵲交談,後者疑惑地探出腦袋,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一圈後,壓低聲音問:“誰啊?” “粉色衣衫那個,是清芙仙子阮秋荷,她旁邊那人,是白飛絮。” “白飛絮?確定?” “千真萬確。” “嘶,難怪那卦有幾分奇怪,原來如此。”林間鵲一臉恍然大悟。 阿七聽得一頭霧水,但林間鵲不跟他解釋,眨眼工夫已至白飛絮身前。 “白姑娘。”林間鵲拱手一禮,時間不多,閑話休提,開門見山,“你是否要找照碧山月阮方意?我知曉他在何處,若你能夠幫我一個忙,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白飛絮反應很冷靜:“你怎麽知道我找他?” “我的卦告訴我的。”林間鵲攤開手裏銅錢。 此間靜了,風定又起,白飛絮沉目打量林間鵲,半晌後,道:“我如何知曉,你不是在騙我?況且你們在對付阮家,我若幫了你們,便徹底同阮家為敵了。” “以春山刀阮雪歸的名義向你擔保,若你肯幫忙,無論成敗,都能見到阮方意。” “你如何能代表春山刀?” “我不能,但它能。”林間鵲一指阿七。 阿七心說我如何能?便是原莊主在此說這話,都會可能被主人抽飛!但它沒反駁,迅速化作光團模樣,飄轉在白飛絮麵前,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是主人以自身精血煉成,我的神識便是從他身上抽取注入的,這些年來我與他形影不離,自然能代表他。” “你們發誓。”白飛絮仍未放鬆警惕。 光團阿七與林間鵲一道鄭重發勢。 氣氛終於緩和,白飛絮點了點頭,問:“好,你們要我怎麽幫?” “白姑娘在幻術上造詣很深,我希望你能對上經閣製造一個幻境,上裏麵的人陷入自相殘殺。”林間鵲道。 “沒問題,但製造幻境需要時間,你們去幫我爭取。” “自然。” 說完便行動。 光團模樣的阿七行動格外方便,又深諳隱匿之術,輕而易舉入了上經閣,在裏頭製造了些混亂,引開駐守此地的人的注意力。 白飛絮造幻境造得很快,一炷香不到,就製造出一個覆蓋上經閣,以及周邊數十丈的幻境。睜眼之後又將手往上經閣一伸,隔空做了個抓的動作,把阿七給揪出來。 “這是一個半虛半實的幻境。所謂的實,是裏麵發出的響動、做的事情,外界能清楚聽到、看見。”白飛絮唇角帶著一抹自信的笑,似是為了輔證,當下時分,便有如虹劍光從上經閣衝出。 “你們還是躲起來,幻境裏的人做事,可是會波及外麵的。” * 鏡雪裏,冷眼旁觀戰局的阮東林被上經閣傳來的動靜吸引目光,他身後的管家更是麵色大變,問:“大人,是否加派人手?” “自然。”阮東林表情很擔憂,點了場中幾個境界較高之人,叫他們趕去上經閣支援。 此舉一出,阮霰和原簫寒都感覺出幾分異樣。兩人對視一眼,阮霰加重語氣:“放我下來。”同時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敲了兩下。 一直藏在暗處的沈不悔拉開弓,將漆黑的、淬了蜘蛛毒液的箭對準阮東林。 原簫寒不情不願放下阮霰,下一刻,兩人同時向霧非歡出手。 “阮霰,你剛才是什麽意思?是覺得這世界上,有我得不到的東西?”種子已在心中埋下,霧非歡對於阮霰先前言論耿耿於懷,拆招過招之間,厲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原簫寒迎麵而來的一劍。 這個時候,沈不悔將箭射出。 阮東林身居高位多年,雖然很久沒有親自出手過,但當年的敏捷仍在,一根羽箭,避得可以說是輕鬆寫意。 但就在這時,阮霰刀勢當空一轉,朝著阮東林天靈蓋斜斬而去! 他刀勢極快極利,仿如開天辟地的一刀,在虛空裏斬出絢麗的光弧。這是傾注神力的一刀,便是同等境界之輩,都承受不住,更何況阮東林? 可變故很快發生,阮東林急勢一轉,從鴻蒙戒裏抓出一把銀芒流轉的長刀,自下而上揮出。這個刹那,風自他腳底吹開,旋轉升空,將阮霰的刀生生攔截。 “聖器果然在你手上。”阮霰踩著風站在空中,垂眸冷笑。 阮東林亦笑,眼底有幾分得逞之色:“比起完整的聖器,你體內那點殘存神力,根本打不過吧?” “早上的時候,你說可以給我一次機會,那現在,我禮尚往來,也給你一次機會,如何?” 沈不悔避開追殺者,射出第二箭。 阮東林看也不看,抬手一收,箭在虛空中止勢。 說時遲那時快,原簫寒一劍從霧非歡肋下穿出,接著抽劍,踢腳狠踹,紅色身影頓時頹然,朝著阮東林砸過去。 阮東林“嘖”了聲,不以為然。卻不料原簫寒的劍勢隨在霧非歡之後,劍風似若泰山壓頂! “拿著聖器,你很了不起啊。”原簫寒冷聲嘲諷,一劍未落一劍又起,瞬息之間,一劍化萬影,如浩瀚煙華傾墜,灼燒人間無數。 這還不算完,落回地麵後,他漫不經心掀起眼皮,抬手指天。 在場所有刀兵皆被一股巨力扯上天空,隨著原簫寒並指一劃,齊齊落向阮東林。 阮東林抬起聖器,隔著數丈距離,朝原簫寒攔腰一斬。聖器之力澎湃爆發,但倏然之間,被兩把普通至極的長刀格住。 阮霰以體內全數神力壓製了聖器之力,長刀在這個刹那碎了。聖器之力再度湧出,阮霰抽身而退,但同一時刻,數十把兵刃如雨落下,聖器掀起的風沒能阻擋住全部,又或者說其中一部分被用來消弭風所帶來的阻力,最後的十來把,狠狠紮入正揮刀的阮東林體內。 這人身體抽搐了一下,頃刻過後,聖器之力消退。 阮霰重新取出一把刀,麵無表情刺進阮東林心口,再一攪。 “再見了。”他輕聲道。 阮東林瞪著眼,眸底全是不甘。他口中滿是鮮血,但自己似乎沒有察覺,唇張張合合,分明發不出聲音,卻仍反複說著。 阮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快看了個明白。 阮東林在說:“阮雪歸……我會拉著你……你一起……陪葬的……” “哦。”阮霰平平回答,刀從他心口抽出,再一橫斬,削掉了頭顱。 這個在阮家家主這個位置上坐了將近兩百年,以陰險詭計喚醒族內聖器,以逆天陣法塑造靈脈的人,終於死了。 阮霰生而流亡的淒慘,三魂飛散的痛苦,囚禁百年的無望,皆始於此人,現在終於死了。 他垂下眼眸,甩了下刀,想抖落刀身上的血珠,卻是沒能成功。 “丟了吧。”原簫寒站在不遠處,低聲對阮霰道。 阮霰說好,然後哐的一聲,丟了這把帶血的刀。 沈不悔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阮家的打手見得家主死了,倉皇逃出此地。 熟料就在這時,一團黑霧倏然彌散,溢滿整個鏡雪裏。 一片漆黑中,霧非歡勾著陰險笑容從地上爬起來,閃身至阮東林身後,將他握住聖器的手斬斷,收入鴻蒙戒。 “師父,我們下次再見。”霧非歡含著血咳了聲,拖著沙啞的語調,緩慢說道。第六十八章 長夜不歇 從黑霧襲來到霧非歡離去,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一瞬, 星光重歸鏡雪裏時,阮東林倒在血泊中,失了一截手臂,以及握在那手上的聖器。 “霰霰,沒事吧?” “霧非歡把聖器帶走了。” 原簫寒大步流星走過來,阮霰與他同時開口。 “他帶走聖器是為了什麽?奪走聖器所有的力量嗎?”原簫寒擰起眉。 “那樣的話,他會被撐死。”阮霰神色淡淡,“霧非歡和聖器不是首要問題,現在要做的事, 是把阮家這個爛攤子處理了。” 恰在這時,阿七帶著阮秋荷等人來到鏡雪裏, 一掃庭院內情形, 它驚訝又欣喜:“誒阮東林死了, 你們已經打完啦!” 阮霰平平一“嗯”, 又問:“上經閣那邊如何?” “我們請白姑娘幫忙造了個幻境, 守在那邊的人還在裏麵打轉呢。” “都是什麽人?” “十大高手中的幾個人, 另外還有幾個阮家長老。” 阮霰又“嗯”了聲, 偏頭看向白飛絮:“勞煩白姑娘將幻境解除。” “小事。”白飛絮手指一動,捏了個訣。動作一落, 從上經閣傳來的元力波動頓時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