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內。


    景元神色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麵前的公文堆成了小山。


    “彥卿,來來來,把這一車的公文給符卿送去,告訴她,這些公文乃是羅浮之上最為緊急也是最為棘手的,是本將軍對她繼位的重要考驗。”


    看著金發少年回來,景元連忙朝其招手,讓他將那一車的公文給那熱心腸的符太卜送去。


    “將軍……要不然,您還是找青鏃姐姐去送吧?我都送三回了,次次都給符太卜說教。”


    彥卿臉色為難,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子小小的符太卜,論說教能力竟是讓他連一絲反駁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被說教了三次,他實在是不敢再替將軍跑腿了……


    景元輕輕歎了口氣,“彥卿,你若想成為劍首,這條路注定充滿了荊棘,流言蜚語、諸多質疑……”


    話還沒說完,彥卿便推著那載滿公文的小車快速離開了神策府。


    好吧,相比於符太卜的嚴厲說教,將軍大人的三碗毒雞湯更讓他恐懼……


    “羅浮的將軍大人,這次找我們過來,是不是又要使喚我們啊?”


    還未進入神策府,三月的聲音便已經從府外傳了進來。


    景元嘴角掛笑,起身相迎。


    “各位貴客,請進請進。”


    踏入神策府,看著景元臉上的笑容後三月瞳孔一縮,側臉對著姬子小聲道:“姬子姐,就是這個笑容,他一對我們露出這個笑容準沒好事……”


    三月對景元的刻板印象不禁讓姬子感到好笑。


    迎著幾人來到堆滿公文的書桌前,景元從那一堆小山中抽出了一張畫像。


    在眾人麵前緩緩展開之後,畫像上的人赫然是丹恒的模樣。


    “他可是星穹列車的一員?”


    景元問道。


    “是的,他名叫丹恒,是星穹列車上的智庫管理員,也是列車的一員。”


    姬子上前答道。


    景元點了點頭,隨後將畫卷收了起來,“各位,實不相瞞,今天找各位來,為的就是他。”


    “丹恒闖禍了?”


    三月好奇道。


    “應該不會吧?丹恒又不是三月,不會惹麻煩吧?”


    星皺了皺眉。


    “阿星,你什麽意思?”


    三月叉著腰,看著星,語氣幽幽道。


    星輕咳一聲,隨後連忙轉移話題,“那將軍,丹恒怎麽了?”


    “潛入禁地鱗淵境,被持明一族的護珠人發現打鬥,後來便被趕來的龍師給抓了。”


    景元歎了口氣。


    三月眉頭一蹙,語氣不滿道:“又是那群糟老頭子啊?上次就是他們一直阻攔咱們進鱗淵境,這次又抓我們朋友,他們是不是倚老賣老,為老不尊啊?”


    景元不禁苦笑道:“嚴格說來,倒是你們的這位朋友先犯了錯。”


    聞言,三月不禁一呆。


    “丹恒他雖然話少,但不管是做事還是說話,他都會先在腦子裏過一遍的,這裏麵會不會有誤會?”


    星開口道。


    景元歎了口氣,“看來,你們的這位朋友並沒有向你們提起過他的過往。”


    眾人因為這句話不由得一愣。


    三月緊接著點了點頭,“確實,丹恒他從沒跟我們說過他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知道他和羅浮有關係,還是到了羅浮才知道的。”


    “這麽說,將軍你應該是知道一些了?”


    星問道。


    景元點了點頭,隨即道:“你們還記得鱗淵境那處廢墟之上酷似丹恒的雕塑嗎?”


    幾人點了點頭。


    三月酷愛拍照,當初那尊雕像因為與丹恒外貌相似,便被三月拍了下來,並且帶回列車上給姬子看過了,所以姬子對那尊雕塑也算有點印象。


    “那尊雕塑的主人公,便是丹恒。”


    景元說出這句話時,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落寞。


    “丹恒?!不應該是丹恒的弟弟,叫什麽丹元啊、丹楓啊、丹丹嗎?”


    三月驚訝道,也不知道後麵那三個名字是她現編的還是從哪聽來的。


    景元點了點頭,“你們應該知道持明族吧?持明一族,自波月古海之中蛻生,由族長長輩啟蒙,後有所成之後散入仙舟聯盟,為聯盟效力,七百餘載之後,持明一族大限將至,又會重新化為持明卵,沉眠於古海之下,等待下一次的蛻生。”


    “你們的朋友丹恒,便是持明族的一員,並且,在他蛻生之前,也就是他的前世,身份更是持明一族的尊長,名為丹楓,乃持明族的龍尊,是為飲月君!”


    星不解道:“如果說丹恒就是持明龍尊,那持明的龍師為什麽要抓他?鱗淵境作為持明族的孕育之地,他作為龍尊進入,也算不上什麽罪吧?”


    景元歎了口氣,“這就要從那一場【飲月之亂】說起了。”


    “在第二次豐饒民戰爭中,豐饒的令使倏忽率兵圍困玉闕仙舟,我與包括丹楓在內的另外四位好友迎戰倏忽,丹楓化為蒼龍與其纏鬥,然而麵對令使,丹楓逐漸落入下風……”


    說到這裏,景元聲音有些顫抖,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繼續說道:


    “在他命懸一線之際,摯友白珩駕駛星槎將他於倏忽手中救下,自己卻在廢墟之中與那倏忽同歸於盡。”


    “後來,他與另一位好友應星接受不了白珩的死亡,兩人合謀,企圖借用持明一族的化龍妙法,利用建木其中的豐饒之力,行逆轉生死之事,不顧勸告……”


    “最後,一頭孽龍橫於仙舟上空,幾乎要將整座仙舟覆滅,無數人因為他們的一意孤行而喪生,犯下大罪。”


    眾人聽到這,不免沉默。


    景元作為羅浮的將軍,能讓他過了這麽多年,想起來依然心緒難平的回憶,顯然,當年那場飲月之亂究竟是何等的慘烈。


    深吸口氣,將心頭的那股悲傷壓下,他接著開口,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後來,丹楓遭受刑法之後,轉世蛻生,失去了大部分丹楓的記憶,我便將他……逐出了仙舟,並且萬世不得回來。”


    “丹恒他……”


    三月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


    “而丹楓的轉世丹恒回來仙舟,先是違反了當年對他下達的逐放令,又擅闖禁地鱗淵境,窺視建木,又是一罪……”


    在幾人被丹恒的過去而說不出話時,姬子上前道:“那,丹恒首先也應該是被仙舟的地衡司或者十王司看管,與那持明龍師又有什麽關係呢?”


    三月這才回過神來,“對啊對啊,按理來說,丹恒應該是先交給羅浮仙舟進行判決,關他們龍師什麽事?”


    星也是出聲附和道:“持明族作為仙舟的一員,他們並沒有獨自關押犯人的權力,地衡司所頒布的律法裏麵也有寫,而且在沒有出判決結果之前,還不可以對犯人動用私刑。”


    景元點了點頭,對眾人的言語表示了認可,“但是,你們忽略了持明族內部的矛盾,以及他們對羅浮的誤解。”


    “你們應該已經見過那個生有龍角龍尾,醫術高超的小神醫了吧?她便是如今持明一族的尊長,待她長大,她就會取代丹楓飲月君的稱號,成為新的持明龍尊。”


    “各位,你們試想,如今的持明族遭受諸多戰亂,族人損失慘重,急需一位尊長帶領族群再次壯大,可這位尊長尚未成長起來,而且體內力量也遠不如當初龍尊的一半,如今龍尊的另一半力量已經回歸仙舟,你們又會如何?”


    咕嘟——


    三月咽了口唾沫,臉色煞白,顫抖著聲道:“難、難道是要,殺龍取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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