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誰也沒接到,陳規砰然落地,掙紮幾下也沒能趴起來,吐出一口鮮血怒指劉文斌,“你這逆賊,竟敢在天子麵前行凶殺人……陛下,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哇!”江懷柔擺擺手,兩侍衛飛快將人抬下去就醫,下麵官員這才由高談闊論轉為交頭私語。劉文斌垂頭孤立在原地,明明占了上風卻像隻鬥敗的公雞。“咳咳,陛下,”吳丞相清清嗓子,“此事還需陛下親下決斷。”還總算沒忘記皇位上坐著個活人,百官紛紛馬首是瞻彎腰行禮,“臣等聆聽陛下聖裁。”江懷柔舉目求救無援,隻得硬起頭皮道:“此事朕先行記下了,等同母後商議了再行定奪罷。”下麵一片失望之聲,好在方才的鬧劇衝擊甚大,倒也無人敢在此刻虎口捋毛,悻悻然退朝。離開大殿後,江懷柔問井嵐,“方才為何不讓我勸阻他們?”井嵐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罷了,陛下如果插手,怎樣都得不到好處,不如讓他們自己爭去。”江懷柔點頭,“其實就算我開口,他們也不見得能聽,都是大哥二哥的人呢。”言語之中頗有感慨,卻並無記恨之意。瑤蘭國太子新婚,江銘作為使者親自前往賀喜,而江誠則自請命去鎮守邊疆。雖說他們也對皇上遺命感到疑惑,可說到底還是同江懷柔血肉骨親,再加上皇上駕崩時人在跟前,故滿腹怨氣不知如何發泄,這才有了今日朝堂之尷尬局麵。“陛下今時處境不同往日,宮中人心險惡,以後要謹慎小心的好,不可輕易信人。”“那井嵐呢?”“屬下也一樣。”江懷柔想了下,笑道:“不,你才跟他們不一樣。”井嵐依舊麵無表情,眉梢冷肅卻稍轉柔和。晚上將夜池和親的事講與太後聽,她驚的從軟塌上跳起來道:“不成!我月華公主有十多個,他夜池國憑什麽指名道姓的挑哀家的心頭肉?你也不長點腦子,那可是你的親姐姐!唯一的跟你骨肉相連的姐姐!虧她還為了你……你,你,就算你同意,哀家也不準,不準!”江懷柔費盡唇舌也說不動她半句,隻得退讓道:“好好,此事暫且擱下,再來說說劉大將軍的事吧。我的好舅舅,一個二品大將軍,眾目睽睽之下將陳尚書給丟出兩丈遠,血流了好大一片,當場昏死過去。幾十雙眼睛盯著呢,當眾毆打同級官員,您說這事兒怎麽處理?”太後沒好氣道:“怎麽辦別問我!哀家可不是皇帝。”“可他不是您弟弟麽。”“他還是你舅舅呢!”江懷柔被她反駁的訝口無言,安慰了兩句便自行請退。不料出門時卻碰到怒氣衝衝的夢瑤,連忙賠笑招呼,“皇姐用過膳了麽?”“用什麽飯啊,氣都氣飽了!”她柳眉倒豎,當當走過來,幹幹脆脆的一記耳朵甩在當今皇帝的臉上,“江懷柔我告訴你,別想把我嫁到夜池去!什麽犧牲一個公主換來月華十年和平?嘖嘖,說的好聽!那些窩囊的狗人怎麽不讓自己女兒嫁過去?!”消息傳的倒是真快,江懷柔捂住臉苦笑,“皇姐,我……”碧瑤杏眼倒豎,“你什麽?我跟你說,不準同意,聽到了沒?你要是敢點頭,我就去死!”不等回應便呼啦掀簾子進內室去,抱著太後哭天喊地的一痛悲訴,聽的江懷柔心都跟著抽搐。“噝……疼。”井嵐手指沾著藥嫻熟的往他臉上輕塗,“感覺好些了麽?”“嗯。”“皇上,您身份尊貴,以後……不可再讓長公主如此放肆。”碧瑤是練過武的,力道之狠讓常人望塵莫及。隻是挨了一巴掌而已,江懷柔卻覺得臉上骨頭都要碎了一樣,卻強笑道:“沒事,我知道她心裏不好受。再說她也沒用全力……”井嵐薄唇動了下,才要說什麽,忽聽宮人在簾外稟道:“陛下,毓親王求見。”“誰?你說誰?!”江懷柔難以置信的轉頭,井嵐不防備將藥全塗在他眼皮上,又涼又辣嗆的直流眼淚。宮人又道:“回陛下,是毓親王。”“宣,快宣!”他揉著眼睛站起來,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毓親王走進來,在簾外行了禮,用極為隨意的聲音道:“微臣見過皇上。”“起來吧,無須客氣。”江懷柔坐直身體,拚命流著眼淚怕失了形象便不敢掀簾,隱約看到一團白衣,光彩耀眼。“謝皇下。”“這麽晚了,你找朕有什麽事麽?”毓親王若有所思的立在那裏,並不回話。江懷柔立刻明白過來,推開井嵐道:“井嵐,你先到外麵守著吧。”井嵐卻垂眼道:“卑職奉旨保護陛下,不敢有絲毫辜負先皇。”竟然趕他不動,江懷柔隻好為難道:“輝容,你有事便說吧,井嵐不是外人,什麽都不用瞞他。”隱約聽白輝容冷哂了下,卻終未講出過份的話來,“臣聽聞今日有夜池朝史前來求親,不知陛下決意如何?”竟是為這件事情來的麽?江懷柔略微失望,實話實說道:“朕隻有這麽一個姐姐,太後又當心肝似的寵在掌上,早些招個駙馬怕都不肯,又怎麽會同意她嫁到千裏之外的夜池去?”白輝容望著他,目光放肆的並不把他當皇帝,“究竟是太後不願意,還是陛下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