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方才已熄了,這碗麵是剛做好的,我還未動筷,您要不要先用?”江懷柔舔了舔唇,道:“我身上沒錢。”老板驚訝了下,見他衣著華貴又不似常人,便道:“沒關係,一碗麵值不了幾文錢,你就拿去吃吧。”江懷柔與桌上麵碗對視良久,手指縮在袖中躍躍欲試,卻最終鼓不起勇氣去拿。他一生榮華富貴,做夢也不會料到會有向人討飯的一日。老板溫和越發善良,就越顯得他無能落魄。羞恥仿佛巨大的巴掌在他臉上啪啪的甩著,讓他慚愧的無地自容。“我不餓。”他最終潤了潤唇說。老板看著他,眼中驚詫自是不言而喻,這人竟然放棄快要到手的免費食物,莫非是頭腦有毛病不成?就在江懷柔抬腳出門的刹那,他聽到身後角落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究竟還要去哪裏?”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讓人心怦然而動,是……白輝容?不,他絕不會出現在這裏,一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江懷柔強迫自己不要再回頭給人徒留笑柄,下一刻那人卻近前抓住了他胳膊,“江懷柔,你竟然對我的話充耳不聞?”這語氣,這感覺……分明便是毓親王白輝容。江懷柔緩緩轉過頭,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看到江懷柔後,白輝容臉上緊繃神情陡然鬆懈下來,目光又露出些尋常見的疏離,卻又分明與往日不同。江懷柔這才發現,房間一角黑暗處也支了張桌子,原地還站著兩個便衣侍從。輝容一進門起便注意到自己了吧?想到人生最窘迫的經曆被活生生展視在人前,江懷柔便無故湧起來些懊惱。正想著,手被白輝容拉了起來,掌心傳來的溫暖不由令他神智恍惚,迷迷糊糊的跟著他往屋走。兩個侍衛原本立在一旁,如今見他過來顯得有些忐忑,顯然是認得江懷柔的,正欲行禮卻又念起他如今的身份,隻得尷尬的頓住。江懷柔坐到位置上後,才發現自己肩膀上已多了條披風,白輝容又向老板借來尚有殘溫的火爐置於他身邊。見他一直沉默也不問什麽,取了筷子清洗後塞到他手中,道:“吃吧。”江懷柔低頭對著碗口,一邊吃一邊眼淚大顆的往下掉,吃到一半時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白輝容伸出手撫摸他頭,輕輕安慰道:“這一切都跟你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江懷柔卻越哭越傷心,順著溫暖一點點蹭在他懷裏嗚咽,竟在白輝容的輕輕拍打中睡著了。隱約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在耳側說了聲抱歉。第9章 陰謀交錯江懷柔做夢也想不到,明明睡的是白懷容的懷抱,醒來看到的卻是再不想見的南燭。南燭漠然的看著他,“醒了?”江懷柔駭然打量四周,發現竟又回到了南燭宮中,驚道:“我,我怎麽會在這裏?”南燭偏頭看他,嘴角噙著無賴的笑意,“因為……我又不想你走了。”“你!”江懷柔從床上跳起來,“白……白天跟我在一起的人呢?他在哪兒?”南燭懶懶道:“你是說月華的毓親王麽?”“正是!”走到這一步,江懷柔也知瞞不住他,焦急追問道:“他現人在何處?你將他怎麽樣了?”“這麽著急做什麽,我是不會輕易讓一顆有用棋子死掉的。”江懷柔對著他凝視片刻,很快反應過來,用身子狠狠撞向南燭,“你,你這個混蛋,居然敢利用我?!”南燭未曾防備,竟然被他推了個正著,狼狽倒地後也不怒,瀟灑撫掉衣擺灰塵,“早聽說你們兩人曖昧,如今看來關係果真不淺。”曖昧麽?江懷柔懷了下,其實是半點也沒有的。可是昨晚……一件披風一碗麵,一雙絕望中包握過來的手,是如此讓人溫暖眷戀。南燭見他兀自出神,便用邪惡的聲音誘惑道:“想不想見他?”江懷柔點頭。南燭笑的愈發讓人琢磨不透,丟下他獨自離去。於是江懷柔再次回到被軟禁的日子,約莫過了三四天,內侍突然毫無預兆的傳召道:“公子,皇上有請。”江懷柔恍神,“什麽事?”那人吱唔道:“小的不敢問,公子去了自然知道。”江懷柔從他躲閃的目光中斷定絕然不是什麽好事,南燭將他軟禁在宮中,便像隻貓在家中養隻老鼠,無聊伸爪子出來劃拉兩下,此刻想起他定是尋著了什麽‘有趣’之事。果不其然,目的地竟是天牢。侍衛將大門打開,衝江懷柔做個請便的手勢。牢房光線很暗,鏽跡斑斑的鐵牢外,夜池皇帝悠然自得的拿著酒壺正斟自飲。他心情似乎很好,聲音輕快的對籠中階下囚道:“朕其實想不通,你這樣的人物,何必委屈留在月華做一個被人打壓的王爺?有無興趣到我夜池國來?”牢中人淡淡道:“在下在月華懶散慣了,受不得廟堂約束又認生的很,陛下的好意隻能心領了。南燭不置可否,見江懷柔走進來便含笑起身,“朕就不打擾兩位敘舊了。”同江懷柔擦肩而過的刹那,他突然偏了下頭,將唇湊到他耳畔,“這人看起來如銅牆鐵壁,對你卻裝得一往情深,真是有趣。”江懷柔不理會他,徑直走到鐵牢跟前,怔怔望著平日如月光般孤高清傲的白輝容。“你怎麽來了?”白輝容嘴上問的不情願,眼睛卻煥發出奇異鮮見的光彩。江懷柔蹲下來和他對視,抓著欄杆道:“你又是為什麽來夜池?”白輝容愣了下,若無其事道:“無聊四處走走罷了。”“是為了找我麽?”江懷柔緊張的追問。白輝容沉默了很久,就在江懷柔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到他輕不可聞的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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