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床前坐了會兒,南燭對他的夢起了興趣,將耳朵貼上去一聽,江懷柔說的竟是:“我殺了你,殺了你……”反反複複幾個字,軟綿綿的語氣講出來沒有半點威懾力,溫熱氣息吐在南燭臉頰,癢癢的還有股奇特藥香。南燭輕輕拍了拍他臉,歎氣道:“還不死心,就你這模樣能殺得了誰?早晚把你的爪子剪光光!”角落裏,宮女正蹲著焚香,聽到這話後不由偷瞄了南燭一眼。一直聽說這皇上性情古怪難測,待人冷酷異常,可是看這情形……倒與傳言頗為不同呢。江懷柔昏迷了整整三天,這幾日南燭天天過來閑轉,偶爾會在他旁邊側躺著歇會兒,沒人說話竟然也不覺得無聊,連他自己都覺得稀奇。第四日,江懷柔睜開了眼睛,隻覺大腦昏昏沉沉的,手臂也如重千斤,怎麽用力都抬不起來。宮婢見他睜開眼忙跑過來攙扶,拿枕頭墊在他腰上道:“公子先別著急下床,要用些粥後才能有力氣。”江懷柔點頭,由著她喂了半碗後腦袋總算是慢慢緩過勁兒來,臉色由白變成鐵青,無論如何都吃不下飯了。宮婢看出不對,安慰他道:“公子大病初愈,太醫叮囑且不可動氣!”江懷柔握起拳,道:“出去!”“公子……”“出去!”宮婢不敢惹他惱怒,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剛到外麵見南燭過來,總算是鬆了口氣。南燭挑眉問道:“醒了?”見宮婢點頭,心情忽然之間豁然開朗,快步走進去,迎接他的一個飛過來的軟枕。江懷柔單是聽他聲音都覺得五雷轟頂,如今人在眼前出現更是氣的喘不過氣。南燭接過枕頭道:“看來你精神真不錯。”江懷柔習慣性摸了摸胸前,東西都被南燭拿了去,裏麵自然是空無一物。如今連站起來力氣都沒有,又何言報仇呢?思索飛快轉了幾個來回,別過頭氣喘籲籲道:“你滾!你滾!我不想看見你!”南燭大搖大擺走到他跟前,道:“這是我夜池的皇宮,你想要我滾哪裏去?”“你不走我走!”江懷柔掀開棉被,奮力從床上坐起來,未曾想落地後雙腿也軟的沒有力氣支撐。膝蓋眼瞅就要跪倒在刹那,南燭及時將他摟在懷裏,道:“剛醒就要亂跑,這是在逞什麽強。”江懷柔垂著胳膊由他抱著,口中念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南燭全然不理,將其放到床上後,端起桌子上的粥碗,試了試溫度後送到江懷柔嘴邊,對著他惡狠狠的眼神道:“想殺我也要等病好之後再說,何必拿自己身體賭氣?記著,這裏是夜池,沒人會心疼你。”僵持了會兒後,江懷柔似乎是想明白了,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不咀不嚼,直接含到嘴裏吞咽。南燭有些心虛,想開口說兩句卻怕又怒火重燃,看著碗中已空便替他拭了下嘴邊肉屑。江懷柔身體明顯僵了住,愣怔片刻卻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口中吱吱唔唔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往日晶亮有神的眼睛此刻紅的像隻兔子,因為含著粥沒咽下所以臉頰撐得圓圓的,再加上翹鼻尖不時聳動著,看起來當真無辜可憐之極。那一刻,南燭感覺心髒仿佛被針尖紮了下,竟像著了魔似的將人抱住,手撫後背替他順氣道:“別哭了,待病愈後我容你欺負回來就是。”第55章 似是故人依南燭為人做到這種地步無疑屬罕見,江懷柔卻並不領情,哽咽道:“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偽君子,滾!滾開,別碰我!”南燭怕他過於情緒激動,便鬆了手道:“好好,我不碰你。”江懷柔扁著嘴躺到床上去,賭氣將身體轉向裏麵。南燭坐了會兒見他始終沒有動靜,湊過去一看,竟然又睡著了。他昏迷這幾日並未吃多少東西,再加上方才這一鬧騰,想必是累壞了,耷拉著眼皮睡得極香。南燭起身替他蓋了薄毯,順便抱了抱他,得意道:“不讓我碰,我偏碰。費這麽大功夫將人騙來,不討回來些便宜怎麽行?”此時已接近正午,南燭也有些餓了,本想留在永樂宮用膳卻想起幾日曾允過齊妃之事,走了幾步便轉了方向。南燭喜好美人,宮中嬪妃自然不少,自皇後病逝於六年前,位置便一直空懸至今。滿朝文武皆知南燭脾性,不敢輕易插足這帝王私事,經太後再三督促無用後,也都隨了他去。這齊妃乃是當朝大將軍之女,相貌雖然漂亮卻頗有其父風範行事彪悍,尤其善嫉。南燭將她納入後宮本就是權宜之計籠絡人心,一直對她不鹹不淡,所以入宮兩年也未怎麽被寵幸過。他此次前去並非心血來潮,而是想起了那日她身邊跟著的宮婢,雖然隻有一麵之緣,這幾日卻屢屢在他腦海中浮現,總感覺似曾相識一般。齊妃尚未用膳,聽聞南燭前來自是歡天喜地,立刻讓人另外去準備飯菜。南燭拉住她一雙纖手道:“不用麻煩,朕跟愛妃吃一樣的便好。”齊妃羞澀道:“這幾日都未見聖上前來,還以為……”“以為朕食言了?”“臣妾不敢。”南燭環視一周,問:“那日跟你一起的婢女如今何在?”齊妃臉色一變,搪塞道:“哪日?臣妾不大記得了。”南燭笑道:“愛妃不用擔心,朕隻是覺得她有幾分眼熟而已,故才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