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可笑?”迎著眾人嘲諷執著於一件沒有希望的傻事,明明知道未必有回報卻還不想放棄。紀寧連忙搖頭,“不,不會,我沒讀過什麽書,也很難猜測你們在想什麽。不過公子這麽聰明,決定了的都應該是對的。”江懷柔輕聲道:“我也不想圖他什麽,隻是先前答應好的,就應該做到,誰想到他竟會一去無回……過完今年吧,如果他還不回來,我們就離開這個地方。”“公子此言當真?”紀寧又驚又喜。江懷柔淡淡一笑,“君子一言九鼎,自然當真。”春秋時間總是短暫,還未享受到幾天溫適天氣,就飛快進入了酷寒三九。清晨起床,江懷柔推開窗戶,看到外麵一片銀裝素裹,紅梅枝頭站著兩隻長尾巴喜鵲喳喳直叫。紀寧從他胳膊下鑽出來,指著外麵那隻鳥叫,“這鳥在夜池可不常見,莫非今天專程是來給公子報喜的?”江懷柔淡淡道:“我哪有什麽喜。”“那可不一定,說不準……”紀寧說到一半對上江懷柔略帶渴望的眼神,再不忍繼續說下去,連忙轉了話題,“公子趕快梳洗吧,飯菜待會兒都涼了。”待江懷柔用過了飯,等了許久,卻不見南燭身旁內侍劉公公前來。以往每天他都會在這個時候送奏折過來的,莫非今天有事耽誤了不成?江懷柔對紀寧道:“你等會閑了前去問問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紀寧應聲出去,不多時便跑了回來,“公子,大事不好了!”江懷柔心一驚,“什麽事快說!”紀寧大聲道:“咱們門口守的那些侍衛全都不見了,您說奇不奇怪?”莫非是宮變?不,絕不可能,一點預兆都沒有,紀寧沒有說看到什麽打鬥痕跡,而且永樂宮內也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動靜。等等,或許還有一種原因是……江懷柔拉住紀寧,“你快去劉公公那裏,看看是不是南燭回來了!”紀寧先是一愣,半信半疑著飛跑了出去。等待消息的時候,江懷柔才總算體會到什麽叫做度日如年。起先隻是負著手在房中急速的踱著腳步,最後竟迫不及待的走到宮門前去眺望。紀寧總算是跌跌撞撞的回來了,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公子……說得對,皇上他,他果真回來了!現正召集六部議事中,任何人不得打攪,所以……我就先回來了。”日日盼的事成了真,江懷柔卻有點不敢相信,後退兩步喃喃道:“他果真回來了。”紀寧見他一臉震驚全無喜意,急忙勸道:“公子不必擔心,皇上想必忙完就會到永樂宮來看您,不如先回屋裏等著?”江懷柔卻白著臉擠出一句,“我為什麽要像個女人一樣等他臨幸?”紀寧不知所措,“我不是這個意思,公子……”江懷柔推開他,步履踉蹌的往宮裏走。他現在心情很複雜,有幾分開心,幾分失望,更多的卻是憤怒。整整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他人影消失音書斷絕?而且一回來就召六部議事,不相信自己麽?還是認為江山要重於一切?在他心中自己又算什麽?官員還是他的,江山還他是的,除了江懷柔外自身外一切都不曾改變過……兩年,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變。紀寧說的對,為他人做嫁衣裳……可如今等到南燭平安回來的消息,他居然覺得這嫁衣做得心甘情願無絲毫後悔。他一定是傻了,要麽就是跟南燭一樣瘋了!紀寧看他幾欲跌倒,連忙上前扶他,江懷柔甩開他,捂著胸口虛弱站定,盯著雪地看了許久才小聲道:“阿寧,藥,我的藥,在書房第一個抽屜……”“好好,我去取,您站著別動,千萬別動啊!”大雪翻飛中,江懷柔看著紀寧身影漸漸遠去,細汗止不住從額頭滲出來,視線也跟著漸漸模糊,最終隨著一陣北風狂呼而過而倒在雪地上。他沒有昏迷,相反此時還清醒的很,看著雪花一片兩片從天空飄下來,江懷柔感覺自己靈魂也同它們一起隨風而舞。這一刻他想起了井嵐,想起了白輝容,想起了在這個季節跟他告別的符離,最後想到了那個月夜裏背著他慢慢走的南燭。他想,如果時間重來一次,他一定不容讓自己被任何人蠱惑,因為那種付出真心卻被人輕視的感覺實在是很難過。紀寧帶人趕回來的時候,江懷柔還在雪地裏躺著,除了臉色有些發紫外沒有任何異狀。紀寧不敢動他,小心翼翼將藥送到他嘴裏,眼圈忍不住紅了起來。江懷柔看著他笑,虛弱道:“你哭什麽,我又不會死。放心,我算準了,自己還有幾年時間可以活……”紀寧這才大哭起來,“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你如果死了,我又該怎麽辦呢?”江懷柔道:“在此之前我會給你找個好歸宿,我們幾個月前不是說好年底就離開這裏麽,你現在去收拾東西。”束青急道:“先別說話了,還是把公子送回房裏吧。”秦江海上來欲抱江懷柔,卻被紀寧一把推開,“不準你們碰他!我自己來。”江懷柔道:“你背得起我麽?”“你可別小看我!”紀寧哭著將他背起來,果然沒費什麽力氣。“你好像又長高了,還變壯了。”江懷柔的聲音有些感慨,此時的情形不由讓他想起那個月夜。“當然!隻是你從來都沒有心情正經看過我……”江懷柔笑道:“那以後我每天都正正經經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