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緒都湧進他發冷的身體,他甚至沒有站起身來,隻是坐在地上,旁邊他換下的濕衣服因為料子太輕薄,沾了水之後看著就隻是很小的一團,他知道這是難得的雲紗,要不是因為歐陽徽,他怎麽可能再碰到這樣的作為貢品的衣裳料子。他隻該如之前一樣穿布衣就行了。他和容簡之間的距離,就像是雲紗和棉布之間的距離。他縮在那裏,在一翻翻江倒海般的思緒洶湧之後,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做。閔湘擦著自己濕透的頭發,他頭發烏黑而順滑,擦起來倒不費勁,容簡在屏風外麵問道,“你換好了嗎?”閔湘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之後才說道,“已經換好了,多謝王爺的幫忙。”容簡這才繞過屏風走過去,看到閔湘還坐在地上,就說,“坐床上吧,我看你冷得厲害。”閔湘已經將自己頭發擦得半幹,抬起頭來靜靜看著容簡,說道,“多謝王爺的關懷,不過沒什麽事了。”容簡的眉頭不自覺蹙了一下,因為他感受得到閔湘對他的排斥,和以前兩人相見甚歡的情形差別太大,難道知道自己是王爺之後,他就這麽不願意和自己有所交往嗎?雖然心裏想了很多,容簡卻依然不動聲色,走到桌子邊的杌子上去坐下了,看到閔湘沒穿鞋襪,一雙腳潔白而精致,看到這雙腳,他便又是一愣,因為曾經吳湘的腳也這樣消瘦,但是漂亮。閔湘發現他盯著自己,似乎並不太介意,已經從地上慢慢站起了身來,將弄濕的被子拿起來放到床邊腳踏上去,又把自己完全濕了的衣裳和褲子鞋襪包裹成一團,在容簡的注視下去拿了船上用來卡住家具的鐵塊包進衣裳裏麵係緊,然後打開船上窗戶看向外麵,外麵所有船都散了,而歐陽徽的那艘船也已不見,他知道歐陽徽一定會讓船盡量開到岸上去找人守著碼頭,所以此時也不擔心會有船監視著這裏,就將手裏的那包衣物都扔進了水裏去,因為裏麵有鐵塊,所以衣物直接往下沉進水裏去了。前麵船夫聽到後麵內室裏東西從窗戶扔出去落水的聲音,但是因為內室是王爺所用之地,他以為是容簡扔了東西,也不敢過多質疑,便當自己沒看到。閔湘做完這一切,又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腳,因為船上沒有鞋子,他就隻好不穿,去容簡麵前深深行了個禮,說道,“多謝王爺相助。”容簡淡淡道,“閔兄不用如此多禮。”閔湘趕緊道,“草民可不敢和王爺套近乎,你稱呼小民閔湘就好。”容簡又蹙了一下眉,歎道,“因為我是王爺,你就和我這麽生疏了麽?”閔湘看著他沒有回答。容簡道,“坐下吧。”閔湘遲疑了一瞬,這才去容簡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了。容簡看著他,閔湘這樣披散著頭發的樣子,他倒是第一次見到,顯得比平常嫵媚起來,像是隻是靜坐著也帶上了風情。容簡趕緊讓自己收心,說道,“你怎麽會跳水呢?剛才是怎麽回事?”閔湘看著他,垂下了頭,一時沒有回答。容簡從桌子上製作精美的五更雞上提下茶壺,倒了熱茶讓閔湘捧著暖手,自己也倒了一杯,閔湘要是真是一般草民恐怕是該惶恐的,但是他卻隻是順手就接到了手裏。也許是他在自己麵前的隨和和隨意讓自己覺得他更像吳湘,容簡在心裏這麽想著,倒並不覺得閔湘在自己麵前的隨意冒犯了自己。他說道,“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也許本王能幫上忙也未可知。”閔湘喝了一口熱茶,才緩緩道來,“並不是不願意對王爺說,實在是件很尷尬的事情。”如此,他便說了歐陽徽不知什麽原因看上了自己,借由帶走閔長清而把自己給軟禁在了他的別院裏,而且把小如兒作為人質也帶了過去的事情,而且還很悲憤地講他不讓自己隨意出門和離開,要一直呆在那裏的事情,他沒有辦法,隻好借由出來遊船的機會逃跑掉。他說了這件事,一直不露聲色的容簡也驚訝了,“歐陽徽?”閔湘點頭,“是的,他以前就很喜歡聽長清彈琴,我有一次去找長清,就遇上了他,他就纏上了我,我看他是把我當成了什麽人,就像王爺您,不是也曾經將我當成誰了麽?”容簡神色沉了沉,看著閔湘,道,“我明白了。長清是你的那位二弟,是嗎?”閔湘說是,又說,“如果王爺能夠幫幫我,草民一定感激涕零,現在小如兒被嬤嬤抱著,也躲在剛才的哪艘船上去了,我想應該是艘小一些的船,這樣嬤嬤才能夠帶著小如兒爬過去。不知道王爺能不能讓人幫忙找一找,我怕歐陽大人會在岸邊守著,把小如兒給帶走來逼迫我跟著他。”作者有話要說:要到第二卷時,容簡這個被大家質疑正宮命的杯具體才能和湘湘在一起。其實本文主要還是走溫馨種田路線,神馬豪門恩怨,宮廷鬥爭,鬥智鬥勇,報仇雪恨,你不死就是我死的戲碼並不會出現……第31章閔湘本就是心細的人,此時將理由半真半假地說給容簡聽,容簡一時根本發現不了其中漏洞,而且他也知道,歐陽徽當年看吳湘的眼神就不對勁,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突然看上了和吳湘非常相似的閔湘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以,他也就相信了閔湘的說辭。要是一般人,容簡不會給這樣大張旗鼓地幫忙,但是奈何是閔湘,看著他微微憂愁的麵容,容簡的心就不受控製地也跟著難過。這種感情受閔湘所控製的感覺讓容簡覺得心驚膽戰,除了吳湘,他不願意再愛人,對閔湘的感情衝動,總讓他覺得對不住吳湘,以至於不斷自責。他對閔湘說道,“我這就安排下去,你放心,會替你把小如兒找到的。”說著,就要從內室裏出去。閔湘這時候又叫住了他,道,“王爺,我覺得我和我的家人實在不宜在京中久留,我實在是怕了歐陽大人,他太讓人害怕了,我想帶著我的家人離開京裏避到別的地方去,而且越快越好,這也免了和歐陽大人衝突,也不至於讓王爺您為了我而得罪歐陽大人。”容簡停住了腳步,想了一想,說道,“我倒是可以勸說歐陽徽一二。”閔湘趕緊打斷了他的話,“多謝王爺好意,但是我實在是太害怕他了,所以不願意再留在京裏,我家老家是在西南,所以想回那裏去。不知道能不能得王爺幫助。”這對容簡來說,其實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容簡道,“好,如果可以,我今晚就可以安排你離開。”閔湘趕緊對容簡行禮道謝,容簡讓他起身,說道,“你長得像我以前的戀人,這樣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不用道謝,我幫你,也像是在幫他,我心裏也會舒坦一些。”閔湘因他這句話怔住了,眼底深處不舍和愛戀洶湧,卻又根本沒有辦法和他相認。他隻得垂下了頭去。容簡已經出了內室,門口就守著兩名侍衛,容簡讓一人去叫了隨在船上的侍衛長夏長崢過來,夏長崢本在船頭,聽聞王爺找他,就趕緊回身往內室而來,邢奉安正彈琴給小世子聽,此時也抬起了頭來多看了夏長崢一眼。夏長崢在門口對房裏行禮道,“王爺,您找屬下?”容簡道,“你進來。”“是。”夏長崢行禮之後就推開房門進了內室,但是依然隻是站在屏風旁邊,沒敢進去,說道,“王爺,有什麽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