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當年的那個孩子,他在雨裏不斷練箭,手上都血肉模糊了,卻依然不停下來,吳湘去拉他走,“這世上有一日就練起來的箭法嗎?”容簡卻非常固執地回答他,“我不走。”他就是這樣的,死腦筋,固執,所以總是要吃很多苦。吳湘將門關上了,在院子裏發了好長時間地呆,才慢慢走進內院裏去,還對人交代,“不要去開院門。”雖然這樣說,最後院門卻依然是他開的。他在內院裏坐立不安,到吃午飯的時候,他讓桂子去院門從門縫裏看外麵,桂子回他說,“那個公子還在外麵呢,沒有動。”閔長清要去鎮上的鹽商家裏教琴了,閔湘隻得來開了門,容簡還是站在外麵,閔湘知道他很能站,以前容簡要被皇帝賜婚的時候,他因為太難受,將容簡送他的所有東西的燒掉了,包括玉佩都被砸碎,吳湘平常看起來溫柔又平和,發起狠來卻什麽也能做出來,將這些灰燼送去給容簡之後,容簡就在吳家的後門口站了兩天,最後吳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吳湘不得不出去和他和好。所以,閔湘現在知道站這麽一會兒對容簡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麽,但是,他心裏還是心疼他啊。他開了門,卻不理睬容簡,雨已經停了,他送了欲言又止的閔長清離開去教琴,回身進院子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對容簡說道,“你不要在這裏使苦肉計。”作者有話要說:要是我說這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小攻如何上位的故事,會不會被大家鄙視><    第42章因為閔湘沒有對自己視若無睹,容簡心裏鬆了口氣,說,“不是苦肉計,隻是希望你還能給我機會,讓我能夠接近你。”閔湘站在那裏默默無語,閔長清走過了一段路又回過頭來看兩人,遲疑著,大約是想回來,最後還是離開了。閔湘長長的眼睫垂下來,靜靜地站了好長時間,他沒有回答容簡,容簡隻是神色溫柔地看著他,一如當年,容簡總是在他身邊,在他身後,溫柔地注視著他,隻要他回頭,隻要他叫他,他就一定在,他就一定會陪著他。那時候,兩人相約過終生,希望能夠一輩子在一起。兩人站在門口沒有動靜,小如兒躲在門後麵看兩人,顧大娘在不遠處小聲叫小如兒,“乖乖,別到那裏去。”顧大娘是不喜歡容簡的,沒有任何喜歡的理由,但是,容簡是齊王,天潢貴胄,貴為親王,又得皇帝信任,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一個小小的老仆,即使不喜歡他,也隻是埋在心裏,讓她真正在齊王麵前,她也隻會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地做一個老仆好好伺候著。所以,對於閔湘和容簡的事,她一直覺得自己沒資格置喙,便都忍著不說,此時看小如兒要過去,她自然讓他不要去。而小如兒哪裏是乖乖聽話的,看到他爹爹和薑叔叔站在那裏都不說話,他就納悶了,心想他們幹嘛不說話呢。昨天薑叔叔走了,爹爹明明很傷心,現在為什麽又不理薑叔叔了呢。他小腦袋裏思考著,一個沒站穩,直接從門後麵往旁邊滑著摔倒了,他要摔,看著他的顧大娘就是一聲驚呼。閔湘和容簡也驚動了,容簡就在門口,動作又快,趕緊將摔懵掉的小如兒抱了起來,小如兒還沒有來得及哭,已經被他爹爹搶過去了。閔湘說他,“你在幹什麽?不是讓玩一會兒了就洗一洗午睡麽?”小如兒這下不知道是真摔痛了還是故意要哭給閔湘看,哇一聲大哭起來。閔湘正心煩意亂,兒子又大叫,他趕緊輕輕拍撫他,抱著他進了院子,“好了,好了,哪裏摔痛了,爹爹看看。”小如兒童言稚嫩,“手痛啊,爹爹,手痛……”閔湘將他的手拿在手心裏,看到的確是有擦傷,但是不嚴重,他溫柔地嗬氣,說,“好了,不痛了,我們去擦一點藥水。”閔湘就這樣離開了,容簡還是站在那裏,深深的眼眸裏,剛才小如兒大叫,讓他想到了當年,那時候,他和吳湘也都才八九歲,他們已經要學騎射課,騎馬都是小馬駒,射箭用的也是小弓,閔湘體弱多病,和他們一起上學也是可去可不去,更何況騎射課了,他是從來不上的,有時候會去看一看,師傅們也都是不管他的。因為容簡當時長得矮小,騎射都很差勁,所以上課的時候已經夠賣力了,下課之後還要自己再練一會兒,小孩子的手嫩,哪裏受得住,手上的水泡磨破了而且還出了血,吳湘也是很心疼他,之後還幫他上藥,不斷為他嗬氣,說“不痛了,不痛了……”當年的童年歲月,在宮裏的日子明明很不好受,現在想起來,因為吳湘也都隻記得甜蜜了。顧大娘要來關院門,看到容簡站在門口一直不走,他畢竟是王爺,身份尊貴著呢,顧大娘就有些惴惴的,實在不好將他直接關在門外,之後就開了門,對容簡行禮說,“王爺,您要不進來坐著吧。”容簡遲疑了一下,沒有客氣,就真進了院子了。所以,等閔湘帶著小如兒去擦了手臉,又為他上了藥,哄著他午睡了,出來時,發現容簡在用他家的粗茶淡飯。顧大娘哪裏好委屈王爺吃剩菜剩飯,所以給做了麵條,她使了渾身解數,給做了一份海鮮麵條。雲州不近海,海鮮都貴,雖然她做的味道並不敢恭維,但是她也認為這是現在閔家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而容簡也並沒有介意,握著簡單的竹筷,慢慢吃起麵條來,而且還吃得優雅。閔湘站在廳裏,看容簡吃東西,也不好說顧大娘不該招待他,隻好沉著臉說容簡,“我家裏如此粗鄙的東西,用來招待王爺,實在是罪該萬死,王爺還是不要吃了。”容簡抬起頭來看他,明明是威嚴的人,此時卻做出委屈的樣子,道,“湘湘,我從昨兒午後開始,就沒有用過東西了。”閔湘道,“你自己想到哪裏去吃就去,不要在小人家裏,小人可招待不起。”容簡放下竹筷,用手巾擦擦嘴,並沒有走,但是也不吃了。閔湘看他這樣,心裏又別扭起來,嘴唇翕動想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最後隻得轉身出了門去了書房裏作畫,但是,將娟紙鋪好了,顏料卻調不出想要的顏色,隻悶著一口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容簡讓顧大娘收拾了飯桌,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顧大娘隻好為他安排客房,但是也沒有客房可以安排,因為家裏沒有準備客房,最後隻好去鋪閔長清房間裏的貴妃榻,讓閔長清晚上睡榻,閔湘和小如兒睡床,然後容簡可以睡閔湘的床。小如兒午睡醒了,在房裏叫爹爹,容簡聽到,就進去看他,小如兒迷糊著眼睛坐在床上,看到是容簡來了,就叫他薑叔叔。容簡拿他的衣裳為他穿上,又找到帽子為他戴上,還問從被子裏爬出來的小如兒,“冷嗎?”小如兒搖頭,容簡將他抱到懷裏,小如兒這下徹底醒了,靠在容簡懷裏打了一個嗬欠,說,“薑叔叔,你要走嗎?”容簡說,“小如兒不留我下來嗎。”小如兒看著他,說,“留。”容簡笑了笑,還親了他額頭一下,“真乖。”小如兒也笑了,說,“薑叔叔走了,爹爹很傷心。薑叔叔不要走。”他這絕對不會撒謊的童言童語讓容簡愣了一下,心裏突然就湧起酸酸漲漲的感情,眼眶已然濕潤,“我不走,我就和你們在一起。小如兒喜歡和叔叔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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