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些都是為保容簡安全,並且協助他,但是也有順便監督一切情況的意思在。漕運總兵陳宣舟已經進京被抓著關押了起來,皇帝並沒有說他的罪,隻是將他關了起來,卻沒有對他的家族做出什麽事。這邊雲州最著急的莫過於李德欽,不過他早已經被雲州的繁華迷了眼睛,被自己無限擴張的欲望迷了眼睛,巨大的私鹽利潤,讓他每年有五六十萬兩的進賬,他甚至還偷偷做海運走私的勾當,加上作為雲州總兵,手上又握著兵權,手上的兵,他自認為都是自己的死忠,隻要自己一聲號令,他們就會誓死跟著自己。所以,他甚至覺得自己一路打到京城裏去也沒有關係。這天下的繁華,之後盡皆會入他的手中。對於發狂的瘋子,往往更讓人拿他沒辦法,因為他已經沒有理智來分析情況,來權衡情勢,一意孤行,往往會造成很大的破壞。容簡在醒過來之後,第二天就見了雲州知府柯均仁,柯均仁戰戰兢兢向容簡告了密,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如何被李德欽抓去威脅要自己做他同夥,還說了是李德欽要殺容簡的事,又說了自己收過他十萬兩賄賂,不過卻不是有意收的,是不收不行,那些銀子都還在,到時候一定上繳,除此,就是讓容簡能夠保住他家的一家老小不死,他自己被處死罪,他毫無怨尤。容簡躺在床上,他雖然已經醒了,但是毒藥依然讓他行動不便,而且身上有傷,不宜動作,所以他一直臥床沒起來過。房間裏伺候他的,隻有閔湘一人,他眼睛看什麽都是模糊的,到處黑乎乎一團,什麽事也做不了,全靠閔湘在旁邊幫忙。容簡聽了柯均仁的話,聲音很小,說道,“原來是他,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把李德欽拖住,明天,本王會回你府上住下,到時,再聽本王號令,隻要你將功補過,本王定然在皇上處為你說好話,不僅你家人,連你也可赦免罪責,隻是你要明白,你需要如何做。”柯均仁跪在地上不住叩頭,“下臣明白。”容簡說了一陣話,就要氣息不濟,閔湘便讓柯均仁先下去了。等他離開,閔湘就對容簡說,“你明天回雲州去,你這身子怎麽能行。”容簡握著他的手,視線裏都是黑乎乎的,不過他依然對上了閔湘,聲音虛弱,卻溫柔,道,“明天應該就會好很多,李德欽這人,本王雖對他不是全然了解,但是也知道不少。柯均仁沒來告密時,我就猜想是他對我下殺手。一般文官根本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會連累九族之事,李德欽卻是不怕,他早年出生行伍,屢立軍功,又很會鑽空子,在朝中很會結交人,這才坐上了這雲州總兵的位置。皇上知道他膽大,卻沒想過他膽子如此之大。他這做法,恐怕是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後路了,所以行為必定超出所想,得盡快將他拿下才行。但是不是我親自出馬,是拿不下他的,他是此處總兵,他手握兵權,不解除他兵權之後再抓住他,是沒有辦法的。”閔湘對朝中事了解不多,聽了容簡一番言語,不得不佩服,說道,“你說他行為超出所想,是指什麽?難道他會造反不成。”容簡點了一下頭,“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是最壞的事情,一定不能讓發生。雲州繁華,他在海口也有產業,要是他從雲州搶掠財物,從海口逃走,即使是皇兄,也拿他沒有辦法。這便是最糟糕的情況。當初我雖然握有他利用軍隊走私私鹽的證據,卻不敢打草驚蛇,便也是有這種顧慮。想要皇上先製住了陳宣舟,然後再一紙文書將李德欽調回京城升官,借他心無防備,將他甕中捉鱉,沒想到他卻對本王做出如此之事。”容簡所說的李德欽可能會有的行為,實在大出閔湘所料,他家當年那麽不受皇帝待見,也沒想過能做這種事來,看來果真是武官更加肆無忌憚。逃出這天朝,去別的地方,閔湘是想也不敢想,在別的地方,都是蠻荒之地,在那種地方生活,還不如就在天朝死了。他的鄉土情結,大約也是當年吳家的鄉土情結,所以他們家才寧死也不離開。大夫又來為容簡換藥,檢查他體內毒素情況,因現在情勢穩定下來,為確保安全,便是三個大夫商量用藥。等一切收拾好了,大夫出去,又到了午膳時候。容簡臥病,便隻吃流食,閔湘在床邊喂他,小如兒在門縫處朝裏麵張望,門口侍衛已經是容簡的親衛,都知道小如兒的身份,便把他同世子容汶英等同,沒有阻攔他。閔湘將一碗飯喂完,又為容簡擦臉擦手,容簡握著他的手,突然說道,“湘湘。”閔湘疑惑道,“什麽事?”容簡握著他的手力量不大,閔湘便反握住他的,“有事就說吧。”容簡說,“你之前說過,我醒過來了,你就跟著我回去,是嗎?”閔湘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容簡居然在昏迷狀況下聽得到自己那樣的言語,雖然心中別扭,卻還是應了,“嗯,說過。”容簡道,“那可算話?”閔湘點了點頭,但是馬上發現容簡看不見,就又說道,“自是算話的。”容簡臉上滿是笑容,道,“那我這傷實在不虧。”閔湘道,“是不虧,你是要擔心死我嗎?”容簡自知說錯了話,趕緊安撫道,“湘湘,讓你擔驚受怕是我的錯,我會趕緊好起來的。你總是守著我不行,你要去好好休息。”說著,手抬起來摸上閔湘的臉,心疼地道,“我覺得你都瘦了。”閔湘覆住他的手,道,“哪裏瘦了,根本沒有的事。”又問,“你的眼睛,可有好些。”容簡道,“眼前還是黑乎乎的,不過能夠看到你的輪廓。”閔湘擔憂道,“要是一直不好可怎麽辦?這裏的大夫,雖然醫術也算過人,但他們全都在說好話,生怕擔罪,不敢對你好好治。”容簡卻笑了,說,“要是一直不好,那湘湘你就做我的眼睛罷,一直在我身邊幫我看著我麵前的一切。”閔湘怒他道,“你再如此說,我可就生氣了。”容簡握著他的手在唇邊親了親,“我是說心裏話,能和你在一起,別的,我已無所求了。”閔湘歎了口氣,“年紀輕輕,倒是個老人心態。”因為房門沒有拴,小如兒趴在門口,不小心就把門給撞開了,門開的聲音驚了房中兩人,因有屏風相隔,從門口根本看不到床上。閔湘起身道,“誰有事麽?”小如兒趕緊道,“爹爹。”他的聲音委屈極了,自從家裏被燒了,他爹爹就照顧薑叔叔,根本沒有再陪過他。閔湘走過來將他抱起來,看小如兒一臉委屈,就問,“怎麽了?在這裏做什麽。用午飯了嗎?”小如兒搖頭,卻不說話。閔湘道,“我抱你去你二叔那裏,你好好吃飯,睡午覺。”小如兒還是搖頭,將臉埋在閔湘的頸子邊,悶聲說,“爹爹,你和薑叔叔在一起,就不要我了嗎?”閔湘被他楚楚可憐的聲音說得一愣,又聽到了房裏的聲音,容簡道,“你帶他進來罷。”閔湘遲疑了一瞬,這才抱著小如兒進了房間,小如兒在閔湘的懷裏去看床上的容簡,容簡因為受傷臉上沒有什麽血色,看起來的確是重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