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順手牽羊


    營寨裏戰鬥還在繼續,許軍膽戰心驚的挪動腳步,接近柵欄缺口。


    幾名徐軍士兵顫顫抖抖的通過豁口向裏眺望,恰好看到一小隊晉軍正在圍殺一隊楚軍。


    那隊楚軍當中有一名高級將領存在,他憤怒的吼叫著,指點著身邊幾名侍衛,高聲命令他們如何布置防禦,但他話音才落,兩柄戈杆伸了過來,向他所指點的那兩人身邊刺去。那兩人觀察到魏兵突刺的方位離他們身體還有一段距離,便把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砍來的兩柄戈上。


    那兩人才擋住魏兵迎頭的橫砍,突然感到腿上一痛,緊接著天旋地轉——原來,兩柄向他們身邊突刺的戈杆,在刺到方位之後橫的一拖,用戈的橫枝勾住了他們的腳。


    那名楚軍將領咆哮著,想上前攔阻,猛然間,一名趙兵揮舞著明顯比楚軍青銅劍長大的武器,凶猛的當頭砍來,楚將揮劍一迎,當啷一聲,青銅劍斷折,對方的武器繼續撲麵而來。


    楚將盡力後仰,躲避對方的劍,因為用力過猛,他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然後,他看見無數的戈杆像一片烏雲衝他落霞……


    許國將領向身邊的同僚遞了個詢問的眼色:“看情形,我們該上了。”


    旁邊那名許國將領隨口答應:“看來是該上了,晉人的勝利已經毫無異議,按楚人的性格,他們遇到這等逆境,也該逃跑了——我們上,去打敗楚國。”


    旋即,那名許國將領對自己的話嚇了一跳:“打敗楚國,咱許國也有機會打敗霸主。”


    幾名許國將領被這句話激動地渾身發抖,為首的將領知道的事情多一點,他回答:“咱許國——今後咱還能做許國人嗎……唉,下令衝鋒吧。”


    許國軍隊加入了,楚人的恐慌愈發厲害,這時,彭名還在大帳裏跟軍官們相互瞪眼,有士卒來匯報:“許國人攻入了寨牆;森林裏還不斷湧出晉國甲士,大約是晉國的右軍增援了。趙國兵將已經攻擊到離此不遠的地方,彭大人,請趕快下達指示。”


    這時,彭名盼望那個的人終於出現了,他大聲匯報:“大將,我們沒有退路了,卑職奉命去南路查探,發現回國的道路上有趙氏單騎。”


    彭名站起身來,歎氣:“趙氏單騎昔日曾追擊王上——本將沒有使趙氏單騎回避的本事,現在唯一之策就是退往頓國。頓國那方麵雖然有陳國軍隊在,但他們絕不敢攔截我們。退往頓國後,借助堅城守衛,我們既可以保全實力,也不算‘遇敵退卻’。”


    此時,帳外傳來趙武囂張至極的大喊:“彭名哪兒?快給我找彭名,兔崽子們,眼睛尖一點,我要活捉他,誰給我射死了彭名,小心我揍他。”


    旁邊響起魏舒那盡量憋住笑的聲音,他勸解:“軍將,這裏是楚國中軍,彭名一定在附近,你這麽大聲嚷嚷,他還不聞風逃竄。”


    彭名確實聞風逃竄了,趙武囂張的話音才落,被提醒的彭名一貓腰竄入帳後。其餘的楚軍高級將領連片刻猶豫都沒有,立刻尾隨。而趙氏武士看到楚國大股高級軍官竄出營帳,向營寨後方逃竄,正打算追趕,趙武突然摸摸腦袋,想起來了:“我們這次突擊,好像沒有向對方打招呼。”


    在春秋時代,不宣而戰是很沒有品味的事情。魏舒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問:“我以為你已經通知了對方。”


    趙武嘿嘿笑著,回答:“我們兩國一直就處於戰爭狀態——誰說我們停戰了?我們一直在交戰,所以無需每次通知對方‘開戰’,多少年前我們已經宣戰過了,不是嗎?”


    說話這功夫,彭名已經逃遠了。


    趙武摸摸腦門,不好意思的說:“雖然如此,但終歸見了楚國的人有點不好意思……來人,對這群楚國大將不要過分逼迫,隻要驅趕他們進入頓國,那就行了。”


    如果隻是這麽說,那趙武確實是一片善心,證明他確實是一個厚道人。但趙武又畫蛇添足的補充了一句:“派遣騎兵追擊他們,並命令騎兵壓住腳步,掌握好時機。”


    魏舒聽了這話,立刻明白:“你要重演攻破許國那一仗——借楚軍入城之際奪取頓國國門?”


    “怎麽不可以?”趙武笑嘻嘻的說。在沒有廣播電視的時代,一招鮮吃遍天下是完全可能的事,因為信息傳遞並沒有那麽快:“雖然我們用這方法攻破了許國,又把數萬許國俘虜帶到前線,但我們為什麽就不能故技重施?知道許國國都淪陷真相的有幾個人?不過是當時在城門的那幾個人。


    那些人當中,許國貴族已經被我們全部送回國內處置,許國小兵看到了整個過程,但以他的語言能力,能把過程完整敘述出來嗎?即使他們做到了這點,有哪個貴族願意傾聽一名小兵的言論,徐國失陷的真相又怎能傳到頓國人的耳朵中?”


    魏絳馬上點醒兒子魏舒:“口口相傳的事情,傳到最後總會變了樣。頓國與楚國兵將不可能親自來前線傾聽小兵的談論,即使他們能聽到人人口口傳說的內容,也會與真實的情況相距太遠——我們幹……可惜我軍沒有戰車。”


    趙武指點:“我們沒有戰車,但楚軍有。”


    魏舒在一旁立刻插嘴,顯示他也是一個聰明人:“楚軍逃得快,他們丟棄了大部分裝備,其中也包括戰車,我們可以駕上楚國的戰車追擊楚人。”


    衛敏提出異議:“隻是楚國人的戰車跟我們趙氏戰車相差太遠,比如楚國的戰車,駕車的還有牛,移動速度緩慢,用於追擊嗎,恐怕……”


    其實,按照春秋的慣例,駕駛戰車的本來就是牛。按規定,每輛戰車需要四頭牛,兩匹馬駕駛之所以,要動用四頭牛,是因為當時的戰車沒有軸承係統,僅憑戰馬的力量,拉不動沉重的戰車與車上重甲裝備的三名武士,所以必須動用牛。


    用牛拉車就牽扯到一個問題,車速緩慢。


    “車速慢不怕,我們是驅趕楚軍,並不是直接追殺,所以我們的戰車,作用是搭載步兵,讓士兵在追擊戰中保持體力”,趙武回頭問魏絳:“魏兵尚能戰否?”


    趙武這句話是仿照“廉頗尚能飯否”的語句,魏絳回答也跟廉頗式回答一樣,他跳下戰車,舞動一下戰戈,大氣不喘的簡潔回答:“能戰!”


    魏兵素來堅韌,他們編入新軍後,跟著趙兵一起加大了訓練強度,在持久能力上跟趙兵不相上下,所以趙武對魏絳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我們還等什麽,命令許國軍隊接管楚軍營寨,命令船夫立刻搜羅楚軍戰船,並駕船去對岸接過聯軍——告訴對岸聯軍六個字:錢多、人傻、速來!


    ……至於我們,立刻給楚國戰車套上牛馬,全軍追擊楚軍。”


    彭名在奮力逃竄,逃出營寨的時候,晉人追得太緊,彭名來不及去尋找自己的禦戎,並架上自己的戰車,他甚至連多餘的武器都沒有拿,隻在手裏提著一柄短劍。


    彭名出了營寨,跑了很久,才有幾名楚人駕著戰車追上了,這幾名楚人處在營寨的偏遠處,沒有遇到晉人的正麵攻擊,所以還有機會召集自己的人手,駕上戰車。


    這幾輛戰車就成了楚人僅有的戰車——春秋時衡量兵力是由戰車數量決定的,所以楚人現在的兵力是:車四乘。


    彭名坐在戰車上,剛剛喘了幾口氣,就有楚兵大喊:“晉人追來了。”


    彭名聽到聲音,回頭眺望,隻見遠處煙塵大起,煙塵前方是整齊排列的數百輛兵車,但奇怪的是,兵車與兵車之間並沒有隨行的步兵,然而,因為晉軍規矩大,即使沒有步兵存在,那些兵車兩兩之間的距離,依舊按照標準排列,這樣一來,晉軍兩個兵車之間的空隙就顯得很大。


    晉軍的兵車揚起的煙塵格外大,使得兵車後方煙霧彌天,看不清有多少人隱藏在那飛揚的塵土中。彭名觀察片刻,說話有點結巴:“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他們是怎麽把如此數量的兵車在我們眼皮底下運過江來?”


    一名楚國弓兵將領眼神好,他眺望半天,滿臉古怪的回答:“似乎是我們的戰車,隻是打著晉人的旗幟而已,奇怪?”


    彭名明白了:“這麽說,追擊我們的不是晉人的右路軍,依舊是他們的前茅軍。他們這是俘虜了我們的戰車,並用它們來追擊我們……那麽,來的還是趙兵與魏兵——你說他們也不嫌累呐?我們光走路都累成這樣,他們從早晨戰鬥到現在,就不想著歇一歇腳?!”


    晉軍不嫌累。


    楚軍這座大寨,總共擁有兵力“五百乘”。加上一些備用戰車,總的戰車數量達到了六百餘輛。趙武與魏絳挑選其中性能最好的戰車,有特意留下部分戰馬,讓部分人變成騎兵追擊。最終,追擊兵力是:車五百乘。


    隻不過,對於晉人與楚人的兵力描述都稍稍有點差異,晉人是有兵車沒有協同作戰的步兵,楚人是協同作戰的步兵數量太多,但隻有四輛兵車,而逃出營寨的楚軍還有四萬士兵。


    士兵!——彭名望著身邊的士兵苦笑:“這些人還能叫做士兵嗎?大多數人逃出的時候,連鞋都沒有穿。更不要說還記得拿上武器。沒有武器的士兵,還叫士兵嗎?”


    彭名有點失魂,旁邊的武將建議:“大將,我們趕快整理隊伍吧,萬一晉人追上來,我們也好組織抵抗。”


    彭名翻了個白眼:“抵抗?”


    他指指身邊與他同樣失魂落魄的楚國士兵,責問:“指望這麽一群被嚇破了膽、手中沒有武器的人抵抗?”


    稍停,彭名心灰意冷的說:“通知士兵不用拚命奔跑——武子是個守禮的人,昔日他見到王上,能遵循禮節主動後撤,今天他不宣而戰,偷襲了我們的營寨,一定不好意思繼續煎迫。他這是在驅趕我們啊,他想要我們遠離自己的營寨,隻要我們方向明確,直奔頓國,他一定不會過度追殺。


    通知下麵人,要保持我楚軍的儀態,要不慌不亂緩緩而行……”


    那名楚軍弓兵將領身體動了一下,又停下身子,小心提醒:“昔日,武子追擊我王,養由基大人曾提醒說:武子詭而不正。後來,武子的戰績連續傳來,養由基大人評價說:武子戰鬥的方式酷似吳國人,凶狠而無所不用其極。”


    彭名不以為然:“這裏畢竟是中原,還是遵守禮儀的,我聽說武子攻破許國國都,包圍許國王城,卻不讓士兵踏入許國國君的地盤,他與許國國君的致辭文雅而有禮貌。這樣的人,做事總要顧點麵子。”


    這會兒輪到楚軍將領翻白眼了,他們心說:“這裏是中原,武子做事要顧麵子,難道武子以前與人交戰不是在中原?他的過往戰例,不是在中原打的?他遵守禮節——你忘了,今早是誰不宣而戰把我們趕出營寨的?”


    然而,楚軍將領雖然在肚子裏質疑,他們都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因為他們心中也懷著同樣的願望:希望趙武能講禮貌一點,再講禮貌一點。


    趙武果然是君子啊!


    此後的事件發展,正在朝彭名預測的方向快步前進——楚軍的速度緩了下來,各級軍官開始整理隊伍,後麵追擊的晉軍也如斯響應,他們默契的放慢了戰車的行駛速度,始終與楚軍保持一箭之地,緩緩尾隨。


    浪漫多情的楚軍看到晉軍如此配合,他們來了精神。這支丟失了營寨,丟棄了大部分軍械武器的楚國軍隊,居然在追擊之下開始慢條斯理地整理隊列,然後,他們在晉人的目瞪口呆中,排出了不亞於晉人的整齊陣型,雄壯的空著雙手、丟盔卸甲的滿懷淩雲壯誌,雄赳赳一潰千裏,衝頓國國都——“轉進”。


    戰車上,趙武與魏絳都是滿臉愕然。


    這次追擊出來的匆忙,新軍沒有帶軍鼓指揮行軍步伐,眾人互相約定戰車排成一字橫排,以趙武與魏絳的馬頭為準,隊列不可超越(超乘),而所謂的以“馬頭”為準,就是那句著名的成語:唯馬首是瞻。


    在這種情況下,向來以隊列整齊文明各國的晉軍,在這次行軍隊列比賽中,完敗給了向來浪漫而不遵守紀律的楚軍。


    這讓楚軍更加趾高氣昂,讓晉國新軍更加愕然。


    新軍兵力少,趙武這次沒有擺出傳統的“五陣”,隻擺出一個“三陣”來——這個三陣後來叫做“三才陣”。


    三陣當中,趙武自己統領中軍,潘黨是副手,徹頭徹尾都是趙氏武士;魏兵擔當左矩;而右矩統領是衛敏,副手是英觸,徹頭是林虎,徹尾稍不知名。


    為了便於跟魏家兵協調,趙武的兵車在自己的陣型裏居左,魏絳在兵車在他的陣型裏居右——於是,兩人的戰車剛好並排處於全軍中線、稍稍偏左的位置,接近並排行駛。


    兩人的戰車雖然幾乎並排行駛,但仍然相距五六十米的模樣,原本這個空隙是由隨車步兵占據的,現在則空空蕩蕩,以至於趙武不得不扯著嗓子與魏絳談悄悄話:“楚軍這是瘋了,居然在行進中整理起隊列,如果我們趁他剛開始的混亂,給他狠狠一擊,那又如何?”


    魏絳也用同樣的嗓子回答:“那你就要丟失頓國了。”


    趙武點頭:“沒錯,咱就要那君子風度維持到頓國城下,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善良,要讓這支楚軍安全的抵達頓國城門。”


    在那之後呢?趙武沒說,他用實際行動回答。


    楚軍距離頓國也就是半天的路程——陳國與頓國之間也就一百公裏的距離。


    走了半日,眼看就要日落了,有左翼的楚兵來匯報:在他們行軍隊列的南方,原先布置在那裏、準備攔截楚人歸國之路的趙兵單騎靠了上來,不過,他們似乎很愛惜馬力,沒有擺出衝鋒姿態,很多騎兵反而下了馬,用手牽著馬慢慢靠近楚兵。


    “武子這是怕我逃啊”,彭名把弄著手中的青銅劍,輕鬆的說:“他這是不了解我們楚國,本將奉命討伐陳國,打不打是我的問題,但要撤回國,那就是‘敗軍之將’……我們楚國也是有法律的。”


    眼看陳國都城在望,地平線上已經隱隱看到頓國城牆的輪廓,楚將們都覺得願望已經實現,符合的輕鬆笑起來。


    彭名下令:“命令士兵走的精神一點,讓頓國人看看,我們可不是被打敗了逃回來的……嗯,我們是聽說陳國攻打頓國,特地來幫頓國來守城的。”


    頓國城牆上,頓國國君目瞪口呆的望著城牆外的原野,他是接到大軍逼近的消息,慌張的上城觀察敵情的,原本他已經發出指令,動員百姓上城牆防守,等看到來者是友軍,他稍稍放鬆了緊張心情,但緊接著,晉國人出現了,排列著整齊的戰車隊,戰車後麵煙塵彌天。


    直到此時,頓國國君才發現:雄赳赳氣昂昂、排列著整齊的隊伍、邁著大步前進的楚軍前方隻有孤零零的四輛兵車,許多楚兵雖然頭昂的高高的,但他們雙腳沒穿鞋子,空著雙手,手中沒有任何武器。


    就在這些人身後,整齊排列的整整五百兩兵車,但兵車上的士兵似乎沒有楚兵那麽嚴肅,他們都相互扯著嗓子,與鄰近兵車上的武士交談著。


    煙塵彌天,原本晉國新軍那身整齊的鎧甲,會讓頓國君臣多少感覺到一點威武,但現在,那身漂亮的鎧甲上蒙上一層厚厚灰塵,以及血跡與汗漬,反而顯得有點破舊。


    兩軍這種狀況頗令頓國君臣納悶:“瞧這情形,晉國人仿佛跟楚國人打了一仗,究竟誰是勝利者?論精神麵貌,似乎楚國人勝了,所以才顯得趾高氣昂,而晉國人卻顯得神態散漫……


    但這不對啊!明明晉國人才是追擊者啊;明明追擊的晉國人有五百輛戰車,而楚國人才有四輛車;明明楚國人已經丟盔卸甲,怎麽追擊者反而比被追擊者還情緒低落?


    誰能告訴我,這是個什麽世界?”


    頓國執政勉強解釋:“楚國人雖敗,但兵力還在。君上你瞧,楚軍的大部分兵力,都還保持完整,這個……隊列還算雄壯。而追擊的晉國人,雖然兵車數量多,但是沒有步兵跟隨,而且人數少。


    這種狀況或許表明:第一,晉軍在剛才的戰鬥中傷亡慘重,楚軍再給予了晉人很大的殺傷後主動撤退,所以楚軍雖敗猶榮,晉人雖然勝利,但卻損失慘重。晉人不甘心,隻好用武士與兵車輕身追擊,但可惜,因為兵車沒有步兵配合,所以晉人隻能一路尾隨,不敢發起衝擊。


    如果以上猜測不對,那麽就是第二種:晉人發起攻擊,卻沒有什麽收獲,他們的步兵渡河困難,楚軍再利用撤退引誘晉人的前茅遠離大部隊,遠離河岸,並在持續的反擊中,讓晉人吃了很大的虧,晉人現在有苦說不出,所以晉人沮喪,楚人高興。”


    頓國國君表示讚同:“無論何種情況,都說明楚國人沒有吃虧——至少沒有吃太大的虧,而晉國人損失了所有的步兵,或者他們主動丟下了所有的步兵……開不開城門呐?”


    頓國國君最後一問,是因為戰場又起了變化,隨著晉軍的號令,戰車上的晉國人,都取出了弓箭,在統一的號令下,向楚人射箭了。


    這是在整個追擊戰中,晉人發起的首輪攻擊,唯一遺憾的是,由於晉軍與楚軍相距太遠,這輪箭都遠遠落在楚軍後麵。


    接著,號角聲持續響起,晉人加快了腳步,戰車上的禦戎揮動馬鞭,驅趕戰車湊近楚軍,期望達到射程之內。


    戰車上,彭名笑了,問:“左翼情況如何?”


    楚國軍官回答:“左翼趙兵的單騎又重新上馬了,他們也開始整理弓箭,似乎打算湊近了射擊。”


    彭名輕鬆的笑著:“武子這是擔心我在城外過夜,使他不能安心接受我營寨裏的物資,所以想驅趕我入城啊——傳令:通知頓國國君,打開城門,迎接我楚國大軍入城。”


    接下來,彭名遭遇的一切可謂不堪回首:楚國的軍隊前鋒剛剛進入城門,側翼的趙氏騎兵突然發動,他們不跟楚兵糾纏,隻是一股勁的操縱戰馬,用最粗俗的野蠻撞擊手法,撞開沿途的楚國士兵,而後——堵住頓國的城門大打出手。


    頓國人想緊急關閉城門,可是城門洞裏塞滿了擁擠的楚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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