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城內,路邊的茶肆。


    路潯與葉隨安坐在那兒,相顧無言。


    他知曉,葉隨安如今的心情並沒有很好。


    路潯的到來讓他感到喜出望外,但城外一戰後的壓抑,始終在他的心底裏盤踞。


    ——特別是吳山水的戰死。


    這位老人雖然出口成髒,與他相處的日子裏,葉隨安可以說是從早上被噴到晚上。但此時再回憶起來,竟覺得異常的傷感。


    路潯看著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他在紮心這方麵比較擅長,補刀也不錯。可若說安慰人吧,他還真的不大會……可是說是很狗了。


    天空之上,時不時的會有流光劃過天際,那是一把又一把的飛劍。


    在西洲,劍修們禦劍飛行乃是常態。而長劍獨自飛過天空,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人葬西洲,劍歸劍塚。】


    天上每劃過一道流光,便代表了一位劍修的離世。


    【劍氣近】與劍鞘並沒有呆在路潯身邊,而是懸浮於鑄劍城的上空,目送著這一道道的流光。


    路潯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他看到一位背很駝的老人,行色匆匆地在街上快步走著,直到看到了街角的冰糖葫蘆,老人才站在那兒,長舒了一口氣。


    路潯看到老人時,老人同樣看到了他與葉隨安。


    駝背老人朝著路潯微微一笑,然後隔著老遠拱了拱手。


    葉隨安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還處於走神的狀態,並沒有注意到街的另一邊的老前輩。


    路潯起身,把葉隨安留在茶肆,獨自一人朝著駝背老人走去。


    老人看著路潯,笑了笑道:“本來想著趕緊回家陪孫女的,剛準備推門,才想起了答應她的冰糖葫蘆還沒買,瞧我這記性喲。”


    路潯聞言,倒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溫情,便隨著老人一起朝著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走去。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他竟想起了一首小詩,詩的名字叫作《等》:


    【“三歲時,你說讓我等你五分鍾;


    二十三歲時,你卻還沒回來;


    爸,我現在不要馬路對麵的冰糖葫蘆了。”】


    短短三行,再配上名為《等》的詩名,雖未明確的訴說發生了什麽,但卻能在人的心裏紮上一刀。


    想到這首小詩後,路潯突然覺得有些慶幸。


    至少這位老人家,還能親自給小孫女買上一串冰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小販看到駝背老人,立馬展顏一笑道:“喲,吳伯,又給芽芽買冰糖葫蘆呀!”


    駝背老人點了點頭,挑了一串最大的。


    路潯想了想後,也掏出銀錢,買了兩串。


    小販看著戴著鬥笠的路潯,雖然看不清他的麵貌,卻依然覺得他氣質超然,是個貴客。


    他連忙挑了兩串最好的,遞給了路潯。


    同時,他還看了鑄劍城外一眼,對駝背老人道:“吳伯,你趕緊拿著冰糖葫蘆回去陪芽芽吧。剛剛的動靜你應該聽到了吧?我估摸著是有什麽妖邪現世,被咱們鑄劍城內的劍修們給宰了。”


    說著,這小販臉色驕傲,道:“哼!也不看看這裏是哪兒!這裏可是西洲,劍修們的西洲!也不知道是何方妖邪,竟然敢來這裏鬧事!也不知道哪來的狗膽!”


    老人看著手中的冰糖葫蘆,聽著小販的話,微微的將自己的背部給挺直了一點點,道:“是啊,真是膽大包天!”


    路潯在邊上靜靜地看著,聽著,感受著。


    這便是西洲一直以來的自信與驕傲,連在街邊小販的身上都能感受到。


    在往回走的過程中,路潯與駝背老人在小巷口分別。


    老人急著回家看孫女,路潯站在巷口,目送他走遠。


    然後,他便拿著手上的兩串冰糖葫蘆,朝著茶肆內的葉隨安走去。


    坐下後,路潯開口道:“給。”


    葉隨安看了看路潯,又看了看冰糖葫蘆,整個人愣了一下,但還是接了過去。


    路潯沒有說話,坐在那兒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這味道不錯啊!”他忍不住誇了一句。


    葉隨安呆呆地看著冰糖葫蘆,然後看到路潯衝他抬了抬手掌,示意他趕緊吃。


    他張開嘴巴,咬了一口。


    然後在心中道:


    “好甜。”


    ……


    ……


    鑄劍城外的一戰,八成是路潯近期內與異族間的最後一戰了。


    異族降臨之初的突然襲擊,在大陸各處同時上演,路潯能趕往於兩處戰場一通亂殺,參與兩波團戰,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


    當然,這多虧了【劍氣近】。


    這把劍實在是強的離譜,直接就能扭轉戰局。


    “話說,【劍氣近】被大師兄用10級大圓滿的【養劍術】溫養至極限,這把劍的自身實力不在閉死關前的大師兄之下,可我還真不知道大師兄究竟是第幾境的劍修……”路潯在心中想著。


    因此,他也很難推斷【劍氣近】的具體戰力。


    但是,大師兄既然是天下第一劍修,那麽,是不是也可以把【劍氣近】視為約等於天下第一劍修的存在呢?


    所以說啊,路潯現在身邊帶著,可是整個天塵大陸的巔峰戰力之一。


    “這麽好的一把工具劍,不物盡其用的話,實在是有些可惜。”路潯雙眼一眯,心中開始思考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看了葉隨安一眼,隻見他還在與冰糖葫蘆較勁。


    路潯還第一次看到有人吃冰糖葫蘆可以吃的如此猙獰的。


    感覺他不是在享用美味,而是在發泄情緒。


    “能發泄出來也好,憋在心裏多難受啊。”他在心中想著。


    因此,他還很負責任的變身知心大哥哥,見他快要吃完了,問道:“要給你再買一串嗎?”


    葉隨安搖了搖頭,將最後一口惡狠狠地吞下,啪地一聲,將木簽給拍在了桌子上。


    他看著路潯,開口道:“路前輩,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異族究竟從哪來,他們到底為什麽要入侵天塵?”


    路潯在心中道:“我哪知道啊!”


    他穿越的太早了,那時候正處於異族與天塵的最後大戰時期,若是在打完後再穿越過來,他便不會迷茫了。


    他現在撐死也就算是半個先知,開了掛沒錯,但也沒開的太大。


    因此,他也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想明白。


    他倒是還指望著葉隨安這種【真·世界主角】,去把這些秘密給挖掘出來呢。


    因為按照正常的劇情線,這本來就是世界主角們的工作。


    “誰能想到,曾經見都很難見到的世界主角,如今成了我的半個馬仔……”


    話說回來,他倒是挺願意聽一聽葉隨安的想法的,便問道:“你怎麽看?”


    葉隨安沉吟片刻,道:“路前輩,你說會不會是異族自身所在的世界,產生了什麽問題,導致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居所?”


    路潯搖了搖頭道:“你看像嗎?”


    葉隨安聞言,不再說話。


    因為的確不像。


    試想一下,若天塵大陸出現了無法挽救的大問題,將要毀滅。修行者們被迫前往另一個世界,會是怎樣的局麵呢?


    葉隨安想象不出來,但應該不至於像是異族這樣。


    他們有些瘋的離譜了,像是一條條隻知道破壞一切的瘋狗。


    這一點尤其體現在低階異族身上。


    更何況異族在上古時期便被打回去過一次,時隔這麽久,他們才卷土重來。


    如果說他們的原世界已經出現了問題,處於末世之中,那麽……他們這些年咋度過的?


    咋就沒滅絕呢!


    感覺他們發展的還挺快,發展的還挺好……


    男的異族邪氣,女的異族妖媚,指不定過的很滋潤。


    因此,像這種末世論,早就被玩家給推翻了。


    異族天性嗜血、瘋狂,給人的感覺很奇怪。


    與其說他們是入侵者,不如說他們是來滅世的!


    是的,便是這種感覺。


    他們不是來天塵大陸殖民的,他們是想摧毀這片大陸!


    路潯根據前世的記憶,以及異族的種種表現,感覺這種猜想比較靠譜。


    至於原因嘛……那就搞不清楚了。


    以後再慢慢摸索吧。


    這個時候,路潯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三隻狹長的眼眸。


    “這三隻狹長的眼眸,很可能便是問題的關鍵!”他在心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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