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子立在花園的中間,應如願憑著記憶,沿著回廊找了過去。


    廊下每隔一米就掛一盞燈籠照明,橙色的燈光下,少女的鵝蛋臉被照出幾分冬夜的暖意。


    她長發挽著,露出的耳垂和脖頸有些粉,近看像一個精致的瓷器,而身上的黛色旗袍,又令她遠看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花。


    二夫人已經在亭子等著,她冷眼看著應如願小跑著過來。


    等她走近了,就冷笑:“憑著一張臉爬床成功就耀武揚威的小賤人。”


    應如願抬頭,眼睛有種既勾人又無辜的感覺。


    二夫人咬牙:“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可以當薄聿珩的妻子吧?別說老太爺和大夫人絕對不會同意,就說薄聿珩自己,也絕對沒有娶你的意思,你充其量隻是一件暖床的工具!”


    跟著薄聿珩久了,應如願也學會他那種,不把眼前的東西放進眼裏的輕笑。


    “我知道二夫人被我威脅,十分生氣,但又拿我沒辦法,隻能試圖在嘴上扳回一城,我不生氣。”


    無能狂怒就是這樣。


    應如願隨她的便,走進亭子,環顧周圍。


    深夜的園子,除了走廊的燈籠,其他角落都是靜謐且黑暗。


    她們傍晚逛園子的時候,燈光比現在亮,花草樹木很有意境,而淩晨兩點,光線影影綽綽,園藝也被扭曲成了詭異的形狀。


    乍一看,還真有薄聿珩說的“孤魂野鬼”的味道。


    二夫人確實是氣不過:“我問你,祈震在深城更衣室非禮安秣的事,就是你設計對不對?薄聿珩包庇你了對不對?”


    應如願不可能授人以柄,就算這裏隻有她們兩人,也不會把實話說出來。


    “我以為二夫人約我見麵,是想清楚了,要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早知道你是來問我問題的,我就不幹巴巴坐等到兩點了。”


    她轉身就走,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讓二哥體驗飛來橫禍的感覺?”


    二夫人倏地站起來:“應如願你給我站住!”


    應如願故作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二夫人,我真的困了,專家說熬夜等於慢性自殺,耽誤別人的睡眠等於蓄意謀殺,你如果還沒想好要告訴我什麽,那就別犯罪了。”


    二夫人氣得一噎,用力平複了兩下呼吸。


    這也是應如願從薄聿珩那兒學到的。


    越在意,越著急,越不能表現出來。


    不能露了怯,讓對方覺得自己隻有ta一個渠道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否則哪怕自己是主導,也會被反拿捏住。


    二夫人吐出口氣:“我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你想知道什麽,自己問!”


    應如願回頭,看她的臉色還是願意說的,這才重新走回亭子,坐下。


    想了想,問第一個問題:“你出於什麽目的對我媽媽下毒的?”


    一個一個來,先上一道開胃菜,這個問題也困擾她好久。


    不曾想,二夫人卻皺眉反問:“下毒?什麽下毒?”


    “到現在還裝聾作啞,就沒意思了吧二夫人。”


    二夫人瞬間拔高了音量:“我沒有做過那種事!我隻是推了她一把,那也不是衝著她去,主要是為了引你上鉤,除此之外,我沒有害過吳清蓮一星半點。”


    應如願看著她的臉,她激動的表情倒像是真的受了冤枉。


    她也眯起眼:“我們剛進薄家沒多久,我媽媽就開始夜夜失眠,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有流產的征兆,因為有人在她的飲食力投毒……你每天約我媽媽在花園裏散步,準備好水果和點心,難道不是在裏麵下了安非他命,想讓她流產,害她精神分裂?”


    二夫人倏地往前一步:“我甚至都不知道“安非他命”是什麽東西,我帶她在花園散步,隻是閑著沒事,找個人聊天打發時間而已!”


    應如願:“……”


    二夫人生怕她不信,掰著手指頭跟她數:“偌大的老宅,我還能找誰聊天?老太爺?大夫人?大夫人跟我一向是表麵和平而已,三夫人又是交際花,每天都有場子,我除了跟你媽,也沒有別人可以聊了。”


    應如願:“……”


    她一直以為,下毒的人就是二夫人。


    因為吳清蓮中毒,二夫人就在老宅好好的,而二夫人一旦生病、出事、被回娘家,吳清蓮就安然無恙,時間線非常吻合。


    但二夫人這會兒竭盡全力證明自己清白,又顯得特別真。


    “我有三個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薄漢霖又已經死了,我跟你媽都是寡婦,我有什麽必要害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啊?無論是那個孩子還是你媽,對我都不構成威脅,我為什麽要害人給自己找麻煩埋隱患?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得太順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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