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英雄之所見略同這句話,是墨老爺教的,醉生夢死這個詞,是秦燁叔叔教的。天氣有些寒,桃花還沒開,包著花骨朵,粉粉的一樹極好看。小寶兒不想跟著爺爺認字,吃完晚飯溜出來,扒門框上等著墨老爺。墨老爺喜歡晚上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坐,他就想跟過來蹭著吃好吃的。因為這時候會有很好的糕點,是一個很漂亮穿紅裙子但是凶巴巴的姐姐做的,他不敢要,就隻有想辦法蹭來吃。果然,沒一會兒,墨老爺來了,漂亮姐姐擺了幾碟子茶點在石桌上,又放了一壺茶,走了。小寶兒眨巴眨巴眼睛,胖乎乎的小身子一扭一扭,屁顛屁顛跑過去,甜甜喚一聲,“墨老爺”“小寶兒啊。”墨逸軒正看著杯裏的茶葉子出神,一聽這聲音,輕輕一笑,招招手讓小孩過來,給他拿了一塊水晶糕,“來。”小寶兒眉開眼笑的吃了,吃完了抬頭看,墨老爺半張臉承著月光,眉毛不利了,眼睛也不冷了,臉上的光柔柔的……他看的呆呆的,吮著手指頭說了一句,“墨老爺真好看。”衣束恰巧這時候折回來,一聽這話樂了,笑眯眯的‘溫柔的’掐小寶兒的腮幫子,“喲,你這麽小就知道好看了啊,來跟姑姑說說,什麽叫好看什麽叫不好看啊?姑姑好不好看?嗯?”小寶兒被掐的痛,包著一泡淚很是幽怨的看了看衣束,又看墨逸軒,“老爺這麽好看又這麽年輕,為什麽要叫老爺呢?叫紅裙子姑娘要叫姑姑,墨老爺卻得喊老爺。”那小臉紅紅的,半撅著嘴一臉不滿。衣束挑眉,又開始蹂躪小寶兒的小臉蛋,“你是這在嫌棄姑姑年紀大是不是?小小年紀就這麽風流,長大了還得了!看姑姑教訓你!”小寶兒眼淚汪汪的抽鼻子,不敢叫爺爺,怕被罵,就抬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墨逸軒。墨逸軒被他逗樂了,阻了衣束,“得了你別欺負他。小寶兒,你後就叫我叔叔吧。”他塞給小寶兒一塊糕點,看他又笑著吃了起來,便笑了笑,回頭看衣束,“怎麽又回來了?”衣束把小孩抱起來坐到一邊,微垂了頭,低斂了眉眼,聲音有些輕,“小黑又來了。”墨逸軒眸光一頓,卻也隻是笑了笑,呷了口茶,“讓他回去吧。”“你又不見?”“嗯。”墨逸軒輕輕點頭。從起初每每聽到墨影來了的消息他都會心緒不寧心情緊張,到現在聽到他來了也隻是淡淡一笑,墨逸軒心情已變的極平靜,“我不想跟往事有何瓜葛,見之何用?不過是引人憶起前塵,徒增傷感罷了。”“他說……”“說朝堂風雲變幻,說聖上禦駕西征,說易恒前線受困,這些都是朝中事,跟我無關。”說完墨逸輕挑了挑眉,“秦燁當真不應該把我在這裏的事告訴他。”看著墨逸軒輕輕晃著茶杯,月光在指間流動,眸中映著淡淡陰影,頗有一種刻意為之的淡漠。衣束最是懂墨逸軒,忍不住歎了口氣,“那個人縱是有萬般不是,這江山,這朝堂,可沒得罪你。你現在若是無動於衷,待日後真的天下大亂,皇權落入他人之手,百姓陷入水火,你怕是要後悔。”“我本就沒有責任心。”墨逸軒斂眉。“少拿那套來糊弄我。”衣束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忠君愛國並不是十分,但你肩上擔著的責任,從未有一天放下過。”她仰頭看浩淼夜空,“老丞相對你的影響,可謂深之又深啊。”墨逸軒怔了怔,又笑,“事過境遷,人事已非,卻是沒什麽再好追憶的。易恒的能力我信,皇上的玲瓏心思我便是猜不透,卻也信他的本事,一般人怕是不能逃過他的算計。就算他禦駕親征了,宮裏有龍庚皇叔,還有太後,他們都是人傑,怕也不會有事。墨影他隻不過是心粗看不透,顧自擔心罷了。”衣束瞥了他一眼,也沒急,抱著小寶兒又喂了口糕點,“可是現下據說皇叔失蹤了。”“不是有信件留下麽?”墨逸軒淺笑吟吟,“便就是沒有信件,皇上和皇叔算無遺策,應當無事。”“可是譽王要造反。”衣束涼涼說,“他要真反了,這天下雖說還姓龍,但得有多少人要死,你亦明白。”“唔,”墨逸軒手指敲了敲石桌,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來一般,“我倒還忘了他。這個人是聰明,不過卻是小聰明,沒什麽大不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黨爭之事向來都有,便是親父子更換的朝堂,都要辦些人,譽王要反,估計整個朝堂的人會死的更多。但是……他聳聳肩,抱過小寶兒,示意衣束離開,“你不必再說,不管怎麽樣,我心意已決。你將方才這些話帶給墨影,讓他安心。他若不能安心,是他的事,我卻不可能再回京了。”衣束跺了跺腳,一臉氣憤的轉身走了。原是這兩個月,墨逸軒籌著他的生意,趁著有空,將以前為官之餘的興趣做的一點小事,漸漸搞大,軒字號商鋪開的紅紅火火,日進鬥金,有著勢如破竹的氣勢。怕是再這麽折騰些日子,軒字號成為能和秦字號分庭抗禮的最大商號也說不定。而墨逸軒沒閑著,朝堂就更沒閑著。先是說後妃爭寵,引皇上和太後生了嫌隙,皇叔調停不當,皇上一怒之下,清走了後宮所有美人。後又說太後每日禦前哭訴,引皇上不滿,借著衛國和華國犯境之事,自己禦駕親征去了。隻不過他自己帶二十萬大軍去的,是那光放風沒動靜的華國邊境,易恒將軍剛是帶著五萬精兵,真刀真槍的和衛國打。有各種流言傳出,有人說皇上不舉,後宮妃子無法享用,大臣們和太後又一廂逼迫,是以脾氣大變。又說皇上其實是個斷袖,喜歡辭了官的前丞相,和易恒將軍兩人搶一個,結果丞相心儀將軍,皇上一氣之下就把丞相罷了,給了易將軍五萬兵馬讓他去送死,自己去華國那邊招搖爭功。而皇上的一個爹不一個娘的哥哥譽王,說是太妃身體不好,想在京盡孝,請旨晚些時候離開,皇上準了。結果趁著皇上禦駕西征的時候,這譽王色心起,看上了前皇上的寵妃荔枝,強娶了做妃。而太尉大人因為自己家姑娘已不是清白之身,被脅迫著加入了譽王陣營,謀反一事,蠢蠢欲動。前些時候有皇叔在還好,現下皇叔突然失蹤不知去了哪裏,譽王的行動不再低調,是以國之危矣。很多流言一起傳出,是是非非攪在一起,實難辨真假。但墨逸軒有一套自己的消息網絡,再加上自己多年在朝堂的經驗,也能大約知道,現下是個什麽情況。既然是流言,能流出來,再隱秘也會有人傳,那麽華衛兩國便一定也知道。雖流言不可盡信,但真真假假混著的,可信度非常高,再疑心重的人,也會覺得無風不起浪,尤其是華國二皇子,是真真切切來過京裏的,他和龍衍的事,人大約也查的清楚,那麽和華國衛國的對戰,對方掉以輕心,我方的勝率便大了很多。可是宮裏……當真是不太平了。墨逸軒眯了眸,他確是相信,隻要皇叔在,譽王怕是翻不了天。但皇叔不在……就很難說了。他手上並沒有可靠的皇叔到底去哪了的消息,若說一點也不擔心,卻是不可能。正想著,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撫到他的眉間,“叔叔,不可以皺眉頭,爺爺說天下事都有方法化解,想辦法就是了,不需要愁眉苦臉的。”“你倒是又學會一個新詞了?愁眉苦臉,跟誰學的?”小寶兒眨巴眨巴眼睛,看出墨逸軒的打趣,開始出賣教他的人,“秦叔叔!他說墨叔叔的笑臉就是這四個字!”“哦”看墨逸軒一臉意味深長的笑,“他倒是看的出來我笑的愁眉苦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