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玦修緩緩提步跟著蘇時了慢慢的走著,耳邊是他的低聲訴說,帶著點點笑意,卻又滿含惆悵。“這段時間內,二人更是將我與你指腹為婚,說好了,待生下便是兒女親家,誰知一朝分娩,卻是兩個男孩。”話語至此,二人已到了大門口,方府二字落在地上結滿蜘蛛網,蘇時了彎腰將門匾扶起靠在一邊,這才繼續道:“這份婚約也就作廢了。”言玦修隨著他入內,二人直奔了院中最大的那棵樹,多年來,大樹已經繁茂,隻是這戶人家卻已經凋零。言玦修一手拍了拍大樹樹幹,失笑道:“隻是誰想,世事難料,這婚約竟然成了。”蘇時了微笑著,找了東西按照記憶中的位置開始挖酒,然而他記憶有些缺失,一棍子下去竟然戳穿了一壇酒,瞬間,酒香彌漫。蘇時了笑道:“這下好了,留不得了。”二人相視一笑,先後完了三四壇出來,剩下的酒就交由信門將其挖出,挪到其他的地方去放。蘇時了和言玦修一人懷抱兩壇,慢慢的走了出去,這裏不是他們可以嬉笑打鬧,醉酒無形的地方。回到客棧內,他二人關在房中,喝了一下午的酒,房中時不時的傳出幾聲笑聲,或有琴音,或有蕭聲,隨後伴隨著這些聲音,帶著哭腔的笑意,酒盞碎了一地的聲音。這些已是陳年老酒,二人又是刻意找醉,喝完了這些,又吩咐信門中人取了幾壇過來,酒水如數入喉,月上樹梢之時,酒勁上頭,二人將這一醉解千愁展現的淋漓盡致。二人喝醉之後,似乎刻意放縱,如孩童一般相擁著,蘇時了一會喚他言哥哥,一會委委屈屈的喚上一聲莫寒哥哥。言玦修的回應總是一聲銘兒。那滿含歎息的稱呼之中,帶著隻有二人明白的酸楚,最後的最後,床簾放下,衣衫盡褪,酒後之事,在二人的刻意之下,旖旎之中帶了絲絲悲哀。床幔輕動,那情動的低聲喘息之中,似乎傳出了一聲,“銘兒,原來我也會怕……”第九十九章 信鴿消息刻意放縱之後的後果便是第二日頭疼,腰疼的起不來身,饒是蘇時了心思重,睜眼之時外頭太陽高高,已隔著薄薄的窗戶紙照到了屋中,對於剛醒過來的他來說,已是刺眼。他一手揉著太陽穴,腦海之中想起了作業旖旎之間,言玦修說的那句話,總結一下就是四個字,銘兒,我怕。言玦修從不袒露心事,在蘇時了麵前,他也是那副可承擔一切的男人模樣,唯獨昨夜喝醉之後,袒露了自己內心的想法。蘇時了隻需一想,便明白他在害怕什麽,他害怕他的父母會和方心同一樣,蘇時了無聲的歎了口氣,轉瞬間,他已經有了決定,吩咐媚如他們幫著找尋一下,悲哀有一個人就足夠了。蘇時了看著言玦修的睡顏久久不動,姿勢都有些僵硬了,很快他便感覺到了身上的酥麻。言玦修睜開眼,陽光透過窗戶紙照到屋子裏,距離床榻還有一小段距離,然而太陽耀眼的光芒還是給蘇時了撒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言玦修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若非他們如今身處漩渦,他倒是有意帶著蘇時了隱居,奈何他們的身份,以及經曆都不允許他二人這個時候隱居。言玦修想到隱居這個事情,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天蕩山的那段日子。“醒了怎麽不說話?”蘇時了聽到他輕笑一聲,回了神看他。言玦修坐起身,看著蘇時了耳後朱砂上那盤踞上的曖昧痕跡,眉眼之中終於鬆了一些,“看你在發呆,便陪著你發一會。”這般一本正經的,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好笑的緊張,蘇時了忍不住輕笑出聲。一夜的醉酒,一場放肆的纏綿,圍繞在二人之間的悲哀似乎隨著酒氣的消散都消退了下去,但是二人都清楚,這些都埋在了心底罷了。二人起身,喚來了豆腐弄了水和布巾進來,洗漱過後,二人麵對麵坐著用早飯,突然一隻信鴿從外飛入,言玦修放下碗筷,解了信箋看完,皺著眉道:“龍隱劍不曾追到,蘇杭義回了五更穀,孤鬼消失不見了。”蘇時了聞言,眉眼微沉,“我知道了,龍隱大抵是到了蘇韋風手裏,看樣子,我必須回去一趟了。”“你獨自回去,隻怕會出事兒,不如叫花香樓陪同?”言玦修將紙條順手放在一邊,思考了片刻道。蘇時了唇角微揚,喝完了碗中的白粥,道:“花香樓不能隨我回去,若他們一同去了,隻怕會如數栽在那裏頭,我會吩咐媚如回去,同樣的,我也會讓他們聽你的調令。”言玦修皺眉,從這話語之中,似乎聽出了幾分決絕之感,他到底在意麵前的這個人,試探性的開口,“龍隱劍不會丟,不如……”然而話還沒說完,另一隻信鴿從外而入,蘇時了拿了紙條看了,冷笑道:“來不及了,蘇韋風緊急召我歸去。”言玦修手中再度拿的碗筷還未重新入口,便再一次被他放在了桌上,“既如此,你更不能回去,他定然設了圈套與你。”“縱然重重圈套,我也必須要回去,蘇杭義搶奪龍隱,說不定就是為了引我回去。”蘇時了捏散了手中的紙條,慢慢的開口。“明知是圈套,你為何一定要回去?”言玦修皺著眉,似乎很不能認同,既然已經知曉蘇韋風不懷好意,為什麽還要羊入虎口。蘇時了暗歎了口氣,“若我不回去,誰知道他又要做什麽,唯獨留在他身邊,我才有機會殺了他,畢竟他現在可不知道我已經知曉一切了。”“離憂!”言玦修沉聲,聲音帶著幾分嚴肅。蘇時了卻是一副淡然模樣,走到了窗戶邊打開了窗戶,看著窗外那些人來人往,“言玦修,這是我迄今為止,必須完成的事情,沒有之一,所以,我必須回去。”“相信我,我能活下來。”蘇時了轉身,眉目之間帶著自信。言玦修卻不知為何帶著一些忐忑,半晌歎了口氣道:“我知曉我無法阻止你,但你若有事,一定要召集信門,給我消息。”“放心吧,我會的。”蘇時了如此答應著,但是當真會如此做麽?這個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公子,青山門來人找尋公子。”豆腐的聲音在門外出現。言玦修一愣,雖是疑惑,卻還是和蘇時了說了一句後離開前去一看。而他一走,蘇時了的手輕輕的搭在了手腕上,脈搏所透露出來的消息,讓他臉色一凝,昨天白日裏,他已有懷疑,不想竟是真的!看來當初的掌中毒,另有玄機,這是逼著他要放手一搏了,原來從一開始,蘇韋風就沒打算讓他活著。蘇時了指尖微顫,慢慢的收回了手,他深吸了口氣,雙手背負身後,微微揚起下顎,沉聲道:“冷冥,竹子,傳我命令,吩咐媚如歸去,安排好一切,重新隱入塵世間,吩咐他們,聽言玦修號令。”“是。”冷冥和竹子齊齊應答,自空中發出了一道破空之聲後,二人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