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愣了下,嘴角囁嚅,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化作了長長的歎息,好多年前,青雲不叫青雲,也不姓李,嗬嗬,李希音是從母姓,白雲女冠,本名李雲,出身於名門,隋朝的申國公李穆家族。


    李穆有個兒子,名叫李渾,也就是李氏當為天子圖讖的源頭,當時在位的是隋煬帝楊廣,曾經過了個夢,夢見大洪水,把長安城給淹了,做了個噩夢,楊廣自然不高興,這個時候,有個叫做安伽陀的和尚,鄭重告誡楊廣,大隋王朝之後,李氏當為天子。


    世間沒有萬年的王朝,也沒有萬年的天子,王朝與與人差不多,有生自然有死,有立自然有破,有興自然有亡,自然的規律,十分正常。


    俗話說,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因為泄露天機之後,必招至凡人的幹擾,給上天招了新的麻煩,給塵世的凡人增加了一些不可測的人禍然而,也不知道,這個安伽陀和尚,是什麽想法,或者是真心為楊廣著想,或許是受到某些人的示意,反正大義凜然的勸諫楊廣,誅盡天下李姓者


    楊廣再是昏庸無道,也清楚,這樣的打擊麵太廣,自然不會采信。況且,根據王朝更迭的特點,篡奪皇位的,多是朝中重臣大將,所以楊廣開始把目光瞄向朝中姓李的大臣,當時民間流傳著楊花落,李花開,桃李子,有天下的民謠,楊廣的心裏已經有了陰影,現在再聽到安伽陀的攛掇,更是決心追查到底。


    李渾很倒黴,有個乳名,就叫洪兒,與夢對得上號,所以注定要悲劇了,而且還連累了李家上上下下,三十餘口,全部斬殺。其實,以楊廣的脾性,恨不能將李渾的家族全部誅滅,但是李氏可是大姓,古代宗族講究同氣連枝,殺一家還行,想要誅盡,恐怕天下真要亂了。


    所以,李渾家族的那些支脈,得以幸免,卻不敢留下來,紛紛東躲西藏避禍,白雲女冠也在其中,那個時候,她也到了記事的年紀,怎能忘記使得自己顛沛流離的罪魁禍首,恨不能生吞了楊廣,直到後來,楊廣身損揚州,恨意才慢慢消散。


    生下李希音之後,居然產生了避世的念頭,李家之亡,雖說是楊廣的昏庸無道造成的,可是與那個安伽陀和尚脫不了幹係,肯定不會剃度為尼,所以就當了女冠,青雲也是癡情,見到妻子出家,幹脆也帶著女兒來湊熱鬧,一家三口,也算是團聚了。


    “雖然討厭和尚,但是他們因果報應之語,也有點兒道理。”白雲白冠說道:“說起來,當年的事情,也是由於李郕公(李渾),不修善德,言而無信,才招來滔天禍事,一飲一啄,也似天定,又能怨得了誰。”


    申明公李穆死後,李渾為了謀奪爵位,與妻兄宇文述商議,如果他能幫助自己蔭襲爵位,就每年奉送公爵食邑賦稅的一半收入給他,宇文述為大利所動,皇帝麵前大肆吹捧李渾功勳卓著,才堪重任,最後李渾如願以償,繼承爵位。


    可是後來,李渾卻過河拆橋,襲封兩年之後就不再遵守諾言,宇文述大為惱怒,兩人從此反目成仇,後來,楊廣聽信謠言,以為李渾要謀反,任命宇文述審理,這下子,可謂是冤家路窄,逮到了公報私仇的機會,宇文述豈能放過,自然是落井下石,使勁陷害,泡製所謂的證據,沒反也變成反了。


    “所以說,達官貴人之類,沒有多少是好人。”青雲道士指桑罵槐道:“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斯文儒雅,才華橫溢,驚豔絕倫,說不定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輕薄子。”


    韓瑞聽明白了,苦笑說道:“青雲道長,在下自問,雖然稱不上品德無暇,但是,也不是那種卑劣小人吧。”


    “知人知麵不知心,有誰知道你是不是。”青雲道士振振有詞,以前還覺得,這個小子還是不錯的,怎麽現在,越看,越不順眼。


    “好了。”白雲女冠開口說道:“茶湯飲盡,我也該回去修行,你們沒事就走吧。”


    “阿雲,我有事……”青雲道士連忙挽留,突然回身,哼聲道:“小子,你可以走了,以後沒事,不要來了。”


    韓瑞笑了笑,站了起來行禮,悠然而去。


    咦,就這樣走了,隨之反應過來,青雲道士大叫不好,跳腳說道:“這個小子,多半是趁機去找希音了。”


    “那又怎麽樣。”白雲女冠卻是沒有在意,非常的開明,淡聲說道:“孩子大了,做什麽事情,她心中有數,你管得了一時,難道還能管她一輩子不成。”


    “話是這樣說,可是,這個小子……”青雲道士十分急切,猶豫不決,想去追,又怕白雲女冠走了,留下來,又擔憂李希音,唉,兩頭為難。


    得,就是這樣耽擱,韓瑞已經走遠了,兩腿生風,蹭蹭蹭下了山,驪山腳下村莊,村莊,左顧右盼,認準了方向,取牽存的青驄馬,馳騁而去。


    片刻之後,到了村莊之中,韓瑞躍身而下,找了個老人,客氣的打聽,民風質樸,老人也不會懷疑韓瑞是不是別有用心,很是熱情,在前麵引路,來到一戶人家門前,以泥木構建,茅草為頂,十分普通正常。


    好事幫到底,老人大聲吼道:“三狗子,來客人了,是找女道長的。”


    “來了,來了,啊,原來是阿伯……”一個長相樸實的村民快步而出,見到韓瑞,有點兒遲疑,小聲道:“這位公子是?”


    “女道長的朋友。”介紹了句,老人關心問道:“三狗子,你家媳婦怎麽樣了,好些了麽?”


    “好了,好了,給女道長紮了幾針,立即精神起來,就可以起榻走路,再多喝兩包藥湯,就痊愈了。”村民非常高興,感激說道:“多虧娘娘宮裏的女道長……”


    朝聖宮供奉的是女媧娘娘,順口稱為娘娘宮,也不是不行,可是韓瑞聽著,卻有些別扭,不過,也沒有糾正的意思,微笑問道:“那個……女道長可在?”


    “在,在……”村民連忙點頭,咧嘴笑道:“在幫我媳婦推拿,女道長說,這樣可以好得更快些。”


    “唉,女道長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不顧囧臉的韓瑞,老人笑嗬嗬道:“還是你家媳婦運氣,遇上了女道長,早就叫你去請,你偏偏不聽,去找什麽坐堂醫,有什麽用處,白使了錢不說,折騰幾天,讓你媳婦白受罪。”


    “是我錯了。”村民憤然罵道:“什麽坐堂,全部是庸醫,平日總在吹噓什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全是狗屁,女道長說了,我家媳婦,本來隻是小病,喝點藥就好了,全怪那些混蛋胡亂醫治,才使得病情加重,臥床不起。”


    “三狗子,不要一竿子打翻人。”


    這時,左鄰右舍,走來幾個村民,一人摸著腦袋說道:“那個黃坐堂,應該有幾分真本事的,上次我得了重病,就是讓他治好的。”


    “不錯,你們忘了,我家的那個小崽子,去年患了急症,眼快不行了,也多虧了黃坐堂,三兩下,就醫好了。”有人附和起來。


    三狗子聽了,也有有些摸不著頭腦,迷惑道:“就是呀,起初,我也是想到黃坐堂醫術高明,所以特意請他來的,可是,醫治了好幾天,我家媳婦不僅沒好,反而病得更重了,要不是女道長前來,恐怕……你們幾個也看到了,女道長出手,我媳婦馬上就有起色,能夠起榻幫忙照顧孩子,燒水煮飯。”


    “是啊,我們也在糊塗,難道是黃坐堂醫術退步了?”


    “傻蛋,才藝隻會越來越好,哪有退步的道理。”


    “不是這樣是什麽,嗯,可能是偶然……”


    “哎呀,不是偶然,你們記不記得,上次二麻子家的媳婦,也是這樣,黃坐堂醫治不好,多得女道長……”


    韓瑞聽了幾句,微微皺眉,隱隱約約,好像捕捉到什麽念頭,就要捅破窗戶紙之時,卻見茅屋簾布晃動,李希音出來了,清澈的眼眸輕瞥,稍微有些愕然,隨之臉上頓時洋溢著淡淡的笑容,本以為是師妹找來了,卻是沒想,居然是他。


    “女道長,我家媳婦沒事了吧。”三狗子連忙迎了上去。


    白皙嫩指輕捋了下柔順青絲,李希音聲音柔和,微笑說道:“沒事了,她在休息,你莫要打擾,起來之後,再喝碗藥,也該好了。”


    “謝謝女道長……”三狗子感激涕零,又是鞠躬,又是奉錢。


    “不用了。”李希音溫言拒絕,輕聲說道:“留著,買些吃食,給你媳婦進補,要謝的話,等你媳婦好了,到朝聖宮,上兩柱清香即可。”


    “那是自然,應該的。”不必多言,朝聖宮又多了位虔誠信眾。


    在幾個村民千恩萬謝之中,李希音步姿優雅,嘴唇彎笑道:“你怎麽來了?”


    “想你,自然來了。”韓瑞悄聲說道。


    白皙的俏臉,多了點點紅暈,李希音嬌嗔道:“油嘴滑舌,信你才怪。”


    “絕對不假,而且,也不輕鬆,我可是經過諸多磨難,才找到你的。”韓瑞笑道。


    李希音悄然皺眉,翻了個嫵媚白眼,笑斥道:“果然不能當真。”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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