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回來了……”


    走進廳中,鄭維德的聲音隨之傳來,韓瑞笑了笑,目光遊移,怔愣了下,卻見客廳之中,除了鄭仁基一家三口之外,還有幾個陌生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個相貌俊逸,氣質溫文儒雅的青年,與鄭淖約同席而坐,笑談甚歡。


    適時,廳中安靜下來,眾人嘴角泛笑,好像是在等待韓瑞的反應。眨了幾下眼睛,韓瑞迎步而上,抱手施禮,笑容可掬,客氣叫道:“兄長,何時回來的,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妹夫在這裏有禮了,臨時有事出門,未能前往迎接,真是罪過。”


    “哈哈,維道,怎樣,我沒料錯吧。”鄭仁基捋須笑道:“已經告訴你,符節機靈,沒有那麽容易上當受騙的。”


    鄭維道,鄭仁基長子,平時在洛陽為官,現在回京述職,這件事情,韓瑞自然有所耳聞,估計這兩天,人也該到長安了,況且,鄭維道的相貌,與鄭仁基、鄭維德有七分相似,除非眼睛瞎了,不然,卻是能看出三人之間的血緣關係。


    “妹夫。”鄭維道行禮,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談不上疏遠,也說不上親近,這是正常的事情,畢竟是初次見麵,一見如故的場麵,也要看概率的。


    鄭淖約笑容甜蜜,引手介紹道:“夫君,這位是嫂嫂。”


    鄭維道的妻子,也是個美麗的女子,烏黑的頭發,挽了個簡單的雲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麵垂著流蘇,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麵容細致清麗,坐在那兒,微微淺笑,端莊高貴,文靜優雅,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


    範陽盧氏,山東高門之一,與鄭氏卻是門當戶對,韓瑞暗忖,友善的行禮問好,美麗的女子也很給麵子,衽襝躬身,優雅回禮,隨之退到鄭維道旁邊,好個夫唱婦隨的溫柔模樣。


    “你就是韓瑞,看起來不像呀。”


    說話的,卻是個年紀與鄭維德差不多的少年,很是俊秀,抬頭挺胸,有點兒傲氣,或者可以稱之為目中無人,韓瑞非常熟悉,多是世家高門子弟的範兒。


    “盧霖,不得無禮。”盧氏輕訴道,盧霖撇嘴,乖乖的退了回去。


    盧霖是鄭維道的小舅子,鄭維道是自己的大舅子,韓瑞摸著腦袋推敲,那麽自己應該怎麽稱呼盧霖才對?大舅子的小舅子?真是複雜啊。


    不管怎麽說,好歹也是親戚,韓瑞和煦笑道:“什麽地方不像?”


    “怎麽看,都不像。”看了眼姐姐,盧霖大膽說道:“很是讓人懷疑,鄭家閣樓下的那首遊仙詩,是不是你作的。”


    “的確不是我作的。”韓瑞微笑道:“偶爾聽到,就記下來。”


    盧霖眼睛突亮,驚奇道:“從哪裏聽到的。”


    “夢中。”韓瑞說道,笑了笑,心中感慨萬端,越是融入時代,對於後世的記憶,越是模糊,特別是鄭淖約懷孕之後,突然有種血脈相連的奇妙感覺,甚至會覺得,這個時代才是真實存在的,所謂的後世,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莊周夢蝶的道理,太過虛幻了,參悟不透,韓瑞也懶得研究,微笑走近鄭淖約,握著她的纖手,隻要眼前的幸福是真實的就行,至於其他,不必理會。


    盧霖臉色頓時垮了,眾人一陣輕笑,自然以為,韓瑞這是在糊弄逗樂,這個時候,韓瑞的名氣,日益增長,才華出眾,得到大家的公認,已經不需要向誰證明什麽。


    “符節,剛才你去哪了,怎麽現在才回來?”鄭仁基隨口問道,不是在追問,隻是閑聊而已。


    出乎意料,韓瑞笑道:“本來早該回來的,可是硬是給太子殿下拉進宮裏麵聖,多耽擱了半個時辰。”


    “什麽,符節,陛下召見你?”鄭淖約驚訝道:“為了何事?”


    “沒什麽,隻是擔憂皇後的病情,所以向陛下建言,希望能有作用。”韓瑞說道。


    “建言?”鄭仁基皺眉道:“符節,你懂醫術?”


    怎麽都這樣問,韓瑞自然搖頭,鄭仁基即時生氣了,恨鐵不成鋼似的,責怪道:“符節,既然你不通醫理,那就不要參合其中,若是……適得其反,陛下龍顏大怒,你該如何是好。”


    其他人深以為然,崔氏皺眉,鄭維道暗暗搖頭,覺得這個妹夫,才華是有了,可是行事,好像不怎麽靠譜,見微知著,也難怪會被免去秘書監校書郎之職,給貶到將作監擔任中校令,雖說,秘書郎是九品,中校令是八品,但是在鄭維道看來,一清一濁,高下立判。


    眾人皆知,治好長孫皇後,天子必然龍顏大悅,多有賞賜,問題在於,連太醫署的禦醫都束手無策,你一個不通醫術的書生,偏要向皇帝提什麽建言,怎麽看都不像是明智之舉,反而有點像是不自量力,沒有自知之明。


    “夫君……“鄭淖約有點兒擔心。


    輕輕撫摸鄭淖約的纖手,無聲的安慰,韓瑞笑道:“我隻是提個醒兒,沒想陛下聽了,龍顏大悅,覺得有理,予以賞賜,本想拒絕的,畢竟無功不受祿,可是想到這是天子的旨意,不好違抗,隻得厚顏領受。”


    眾人沒有懷疑,韓瑞在吹噓,因為透過廳中門窗,就能看到,幾個仆役,興高采烈的,抱著一匹匹錦緞,向內宅走去。見此情況,鄭仁基連忙追問道:“符節,怎麽回事,你是怎麽向陛下建言的?”


    “其實,也沒有什麽,無非是……”


    就在韓瑞準備敘說之時,衣衫光鮮,滿麵春風的崔焙,出現在院門,人未至,聲先到,張揚叫道:“姐夫,阿姐,約兒,符節,維道……在廳裏,還是後院?”


    “小舅,這裏。”鄭維德探窗招手,想要顯示自己的存在。


    大步走來,進了客廳,崔焙笑嗬嗬道:“都在呀。”


    “還是長輩,來得這麽晚。”崔氏責怪道:“又去哪裏廝混了。”


    錢是英雄膽,現在手頭闊綽了,崔焙身上多了幾分豪氣,嗯,俗稱暴發富氣息,不過到底是貴族子弟,不怎麽明顯而已,但是麵對崔氏的責問,崔焙沒再逃避,大大方方的承認,笑著說道:“在翠玉樓,陪幾個朋友飲酒,好不容易才打發他們,就急忙趕過來了,畢竟是維道回京,做舅舅的,怎能不來接風洗塵呀。”


    崔焙嬉皮笑臉的模樣,很是刺眼,至少在崔氏看來,的確非常不順眼,蛾眉立即豎起,這是斥責的前奏,多年的夫妻了,鄭仁基豈能不知,連忙搶先道:“十九,整天沒個正形,不務正業,實在是……”


    “是,姐夫,我知道錯了。”崔焙連忙說道,不認不行,他可不想麵對崔氏的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知錯又不改,更加的可恨。”崔氏輕斥道,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不過音量微小,畢竟在小輩麵前,也要給崔焙留點麵子。


    裝作沒有聽到,崔焙側身,笑道:“維道,許久不見,氣度愈加穩重,這次回京述職,必是加官上進了吧。”


    “承阿舅吉言了。”鄭維道微笑道:“不過,在洛陽多年,寸功未立,卻是不敢奢望。”


    “沒事,你還年輕,符節也是,可以慢慢來,不必著急。”一臉的噓唏,崔焙感歎道:“以後的朝廷,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大家都樂了,鄭仁基搖頭,無奈笑道:“十九,少作怪,這話,輪不到你來說。”


    “嗬嗬,那是,我是代姐夫說的。”崔焙笑嘻嘻道。


    不得不提,崔焙十分懂得調節氣氛,往往三言兩語,就能逗得眾人開懷大笑,也難怪在長安城交遊廣闊,不敢說識盡三教九流的人物,但是在紈絝子弟,公子哥兒之中,頗有名望,與烏薩爾合作經營生意,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各取所需,雙贏。


    “對了,符節。”崔焙有些奇怪道:“突然買這麽多綿緞做什麽?就算是給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也無須那麽多布料吧。”


    “那是宮中的賞賜。”鄭仁基說道:“十九,不要打岔了,正好聽下,符節是怎麽向陛下進言的。”


    “話說那時,路過山村……突然靈光閃過……進宮之後,這才得知,那些禦醫居然……”


    “原來如此,真是沒有想到……”眾人感歎,就像是一層紙窗戶,沒破之前,進而朦朦朧朧,好像是霧裏看花,可是戳破之後,立即恍然大悟。


    崔焙很是惋惜,歎氣道:“可惜,符節你不通醫術,不然救治皇後,這可是難得的大功,說不定陛下會給你封個爵位。”


    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眾人點頭,韓瑞也有點兒遺憾,不過也沒有辦法,中醫複雜,後世人心浮躁,誰還能定下性子,學習鑽研,不會就是不會,況且,就是錯過了又能怎樣,韓瑞微笑,以後還有機會……


    夜色,深沉,月亮像一個含羞的少女,一會兒躲進雲間,一會兒又撩開麵紗,露出嬌容,整個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夢幻般的銀灰色。臥房之中,窗扇敞開,月光照射進來,好像霜雪, 鄭淖約站在窗前,沐浴著月光,肌膚晶瑩如玉,灼灼如華,如同謫落凡間的廣寒仙女。


    韓瑞慢步走來,在背後輕摟鄭淖約,柔聲道:“約兒,你好像不怎麽高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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