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陸聞檀臉色很明顯的沉下去,默了好幾秒。


    她現在對他的信任閾值竟然這麽低。


    顧言知道他的視線定在她臉上,她當做沒看到,在他身側跪蹲下,摸了摸他的腕骨處。


    “放鬆。”她冷不丁說了一句。


    陸聞檀思緒還在上一件事上,心頭微涼,還沒明白過來她兩個字的意思,下一秒隻覺得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然後聽到輕微的“哢噠”一聲。


    她硬生生將他的腳腕掰了個角度,因為用力,她整個身子明顯傾斜。


    顧言吐出一口氣,“好了。”


    陸聞檀:“?”


    她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他腕骨脫臼,骨折倒是輕微,也不知道要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被地鐵夾隻是這個程度。


    “這兩天還是不能太用力,養一養吧。”她保險起見。


    陸聞檀還沒回過味來,深黑色的眸底明顯有著翻湧的意外,“你會正骨?”


    他從未知道過。


    顧言過去洗了個手,一邊擦著一邊出來,“你可以去跟老爺子告狀,或者去揭發我?”


    因為總統先生當年否了一個中醫院,好像整個京城甚至全國都默認中醫被打壓,誰都不學了。


    周教授的中醫學生早就收不到了。


    陸聞檀確認之後,眼神更是不一樣,“好事,我揭發你做什麽?”


    顧言莫名的看他,好事?


    “總統都壓著中醫,哪好?”


    她要不是西醫係統被拉黑名單,也不打算冒險走這條路。


    陸聞檀挑眉看著她,“誰告訴你總統壓製中醫了?”


    “他恨的是打著幌子的庸醫。披著中醫外套搞迷信那一類,輕者誤人子弟,重者要人命。”


    顧言看了他一會兒。


    看她對這些感興趣,陸聞檀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回去,“周教授皇親國戚也沒講完呢。”


    顧言去客廳拿了個消腫的藥,給他腳腕抹上。


    陸聞檀雙臂往後撐,腦袋盡量側偏看著她,道:“最可信的說法,是總統視為極重要的人死於中醫中的庸醫手上,但他沒有明言打壓過,畢竟是個明君。”


    顧言擦完藥了,蓋上蓋子,反應不大。


    “不信?”陸聞檀眉頭微弄,“上回一周聯係不上我,記得麽?”


    “我說在南海開會不是瞎編,所以,每年是有一兩次能見到那位。”


    顧言是信的。


    她心裏其實有點高興,既然中醫沒被打壓,那麽她現在重拾這門手藝,將來不用遮遮掩掩。


    “你回去休息吧。”顧言把藥遞過去,讓他順便帶出去。


    陸聞檀自是不想走,傷了的那個腳幹脆抬到了沙發上,放到顯眼的地方:


    我為了你,腳都不要了,多獨處一會兒也不行?


    “那你隨意,我去洗澡。”


    陸聞檀轉過身,“我去浴室門口坐著?”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你不是一向很忙嗎?”


    “晚上大家都回家暖被窩了,我能忙什麽?”


    她最近不喜歡和他親近,陸聞檀當然知道,還非要盯著她,問:“你這麽躲我,是因為喜歡,所以怕?”


    顧言這才笑了一聲,“我躲的人多了,除了陸野,最近躲得最厲害的,要數司機和你爸……”


    “收回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陸聞檀舌頭抵了抵牙。


    她最近挺會氣人。


    他隻得繼續把話題撿起來,“你說的周教授,和那位,應該是兄弟關係。”


    顧言聽完就覺得是胡扯。


    周教授叫周開啟,總統叫古泗欽,一聽就八竿子打不著,哪門子的兄弟?


    “往總統或者皇親國戚身上杜撰,是不是要負法律責任?”她問。


    陸聞檀勾唇,“要去告我?”


    “誰知道,反正算是捏了你的把柄,將來你們父子倆要是把我逼到絕路,也許呢?”


    陸聞檀終於是笑了。


    “那你要失望了,周教授和那位是同母異父,所以姓氏不一樣,平常看不出任何交集,這些關係對外都是隱秘。”


    顧言輕哼,“那你還跟我說?”


    “說明我沒把你當外人。”他順勢表明。


    是想把她拉下水當共犯吧?


    顧言抿唇,“你剛剛說了什麽?”


    陸聞檀:“沒把你當外人。”


    “上一句。”


    “周教授和總統同父異……”


    顧言突然起身,一本正經,“不好意思,我突然耳聾,什麽也沒聽見。”


    別想害她!


    陸聞檀愣了一下,隨即被她逗笑。


    抬眸看著她拿了浴袍,“不生氣了?”


    顧言沒看他,“今晚住這裏,我明天早起坐你的車走。”


    意思是他也最好早睡,現在可以去休息了。


    陸聞檀七分好整以暇,三分好奇,“你跟誰學的中醫正骨?”


    顧言握著浴袍的手稍微緊了緊。


    趙君蘭女士當初年紀不大,卻是公認的中醫神女,隻不過,隨著她銷聲匿跡,這件事早被遺忘、毫無水花。


    母親給她留下唯一的財富,就是書。


    顧言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倒是轉過去看了陸聞檀。


    道:“我明天要考試。”


    陸聞檀聽完蹙了蹙眉,之前說了那麽多都不如這一句。


    他知道她對任何一場考試的重視,考不好,很可能會真的不理他。


    於是配合的點了點頭,“嗯,我回去睡。”


    起身,腳試著踩到地上,竟然真的好了,隻依稀還剩一點酸疼感。


    “你洗完也早點睡,別貪水。”陸聞檀又看了她。


    顧言已經進浴室了,直接開了花灑。


    聽陸聞檀離開關門,她才關掉花灑,頹然靠回牆壁,從接到電話到現在,她其實一直都是緊繃,緊張的。


    幸好,老爺子最終沒發現她這一個多月的貓膩。


    陸聞檀說以後幫她打掩護,她信。


    但又不敢完全信任,畢竟他的目的擺在那兒。


    先這麽著吧,把資格考試過了再說。


    顧言遇到周教授的時間太晚,一共就一個多月準備時間,考過資格測試,她可以正式給周教授作助理。


    然後準備考他的研究生。


    中醫向,是周教授這麽多年後第一次特設名額,完全就是給她弄的,說不好聽點,就跟走後門差不多。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她會特別忙,陸聞檀不一定見得著她,反正他也知道了,她可以放開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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