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字呢？”周梓沒話找話。 “把你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寫下來，講給小栩聽。”西騰璃頭也不抬。 周梓：“……” “當年那個為了你差點自盡的小姐，姓王還是姓張？”西騰璃絞盡腦汁的想。 “別鬧了。”周梓哭笑不得。 “我記得還有個小姐為了你差點砍了自己的未婚夫？” “……好吧我帶你去。”周梓投降：“不過我隻帶你，小栩太小不能去，你要幫我勸他。” “好！”西騰璃一口答應。 周梓看著他興高采烈的樣子，無奈的揉揉太陽穴。 睡覺的時候，方栩賴在西騰璃床上不走。 “讓他在這睡吧。”西騰璃衝周梓揮揮手：“我正好有話要跟小栩說。” “就是！”方栩在西騰璃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我也有話要跟爹爹說。” 周梓再次覺得自己很多餘，出門後覺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是不是專門來克自己的，怎麽每次麵對都覺得束手無策。 “小栩。”西騰璃幫方栩擦臉：“你想不想小牛？” “想。”方栩點頭：“還想爺爺。” “爺爺說想回老家看看，我已經派人送他回南邊老家了，等以後我們再去接他。”西騰璃放好枕頭拍拍：“小牛想學武功，我就送他去了雲刹堡，夜堡主已經答應親自教他武功了。” “啊？”方栩先是一驚，然後就有點鬱悶：“那他師父是天下第一？” “不好啊？”西騰璃擰擰他的腮幫子：“歎氣幹什麽？” “他以後豈不是比我厲害。”方栩打滾。 “他說了，以後要保護你和爺爺。”西騰璃笑的意味深長。 “誰要他保護我。”方栩臉紅，拿被子遮住腦袋。 “明天我派人送你去雲刹堡看看，好不好？”西騰璃把被子拽下來：“他也想你了，而且你還可以順便去見見天下第一長什麽樣。” “那爹爹呢？”方栩問道。 “我和你爹有別的事，派人送你去，好不好？”西騰璃繼續誘惑小孩：“普通人想去還去不了，裏麵聽說還有一個活神仙！” “好我去！”方栩點頭：“那我能不能給小牛帶禮物？” “當然！”西騰璃大功告成，在心裏洋洋自得，不就是個小孩麽，隻有周梓那麽笨的人才會搞不定！ 方栩抽抽鼻子，爹爹笑的……怎麽有點陰險？ 第二天，方栩就帶著一小隊人興高采烈的去了雲刹堡。 “你怎麽跟他說的？”周梓大感意外,自己原本還以為小孩肯定要鬧著去大漠。 “想知道啊？”西騰璃笑眯眯的。 “想。” “我不告訴你。” “……” 因為大漠的野馬是出了名的性子烈，因此出發時周梓也帶了不少人。 “你知道哪裏有馬麽？”西騰璃坐在馬車裏往外看。 “我找了些向導，他們能知道。”周梓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大概再過兩三天就能到大漠深處，在有水源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到野馬群。” “別動。”西騰璃坐到他跟前：“這裏有一根白頭發！” “老了。”周梓一笑：“明年就三十了。” “老倒是沒老，大概被小栩折騰的。”西騰璃捏著那根白頭發遞給他：“再不成親，怕是再也沒姑娘願意跟你了。” 周梓聞言一愣，隨後掩飾道：“你不是也沒成親麽。” “我和你不一樣。”西騰璃搖搖頭：“我這輩子都打算一個人，你若是願意讓小栩經常來陪陪我，就很好了。” 周梓嘴巴動了動，卻還是沒說的出口，半晌，道：“自然，小栩也是你的兒子。” 西騰璃點點頭，繼續往窗外看，一時間兩個人之間都有些尷尬的沉默。 看著西騰璃疏離淡然的神色，周梓其實很想說不僅小栩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晚上，眾人找了個避風處準備搭帳篷做飯，西騰璃嫌吵，一個悄悄坐到了遠處。 “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周梓搭好帳篷才發現西騰璃不見了，找了半天卻發現他正躺在沙丘上發呆。 “吵的慌。”西騰璃往右邊挪挪，給周梓讓出一塊地方。 柔柔的月光灑在西騰璃臉上，和初識時一樣寧澈的眼睛，卻不再有年少時的稚氣，三年的時間不算長，卻足以讓一個人變成熟，自己是，他也是。 “阿璃。”周梓坐在他身邊，鼓起勇氣道：“等這次從大漠回去，你想不想跟我去星幕城？” “去你家？好啊。”西騰璃點頭：“反正阿臨和夕照已經回來了，我也沒什麽事。” “我是說，你願不願意一直住在我家？”周梓試探著握住他的手，與其一直猶豫，還不如直接把話挑明，人生苦短，一刻鍾也不想再浪費。 西騰璃聞言身體微微一僵，自和他相識的時候起，他對自己就一直照顧有加，也不是完全感應不到，隻是心裏一直就有另一個人，便也隻有一直逃避周梓，三年後再見，以為他早已忘掉了當初的那段感情，卻沒料到他竟再次提及。 “好不好？”周梓小聲道。 西騰璃有些慌亂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直以為周梓對自己不過是年少青澀時的一時衝動，也就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周梓是很好，可是自己一直就把他當朋友看，從來就沒有想過別的，現在突然讓自己做這樣的選擇，心裏總歸會有些不知所措。 “罷了，我不逼你。”周梓拉著他站起來：“過去吃飯吧。” 看著他眼裏一閃即逝的失落，西騰璃心裏有些不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 晚上休息的時候，西騰璃坐在帳篷裏，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於是抱著枕頭歎氣。 又過了一個時辰，還是睡不著，索性穿好衣服準備出去溜達。 翻過了幾個小山丘，卻看到前麵周梓正在練劍。 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他的武器一直是簫，卻不知道他的劍也這麽好。 光若玉盤的圓月下，淡青色的身影翩躚翻飛，手裏銀色的軟劍被使的快如疾風，幾百招下來竟是一點速度也沒減，西騰璃驚訝之餘又有點羨慕，三年不見，他的功夫愈發的厲害了，當初自己就接不了他五十招，現在大概連五招都接不住了吧。 周梓原本也是心煩失眠，才跑出來練功，想著累了就回去睡，結果越練越精神，正在鬱悶期間，卻不經意掃到西騰璃正站在一邊看著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收劍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知道周梓一向不善言辭，西騰璃正在想著要說些什麽，突然就見周梓眼神一變。 “怎麽了？”西騰璃被嚇了一跳。 “有人正在往這個方向過來。”耳力極佳的周梓拉著西騰璃就往回跑：“而且不止一個人，回去看看。” 第74章 番餐四 笨爹的戀愛史(下) 兩人匆匆趕到營地後，周梓進了向導的帳篷想問一下這周圍有沒有出現過上百人的馬隊，誰料裏麵竟空無一人。 大漠裏天氣多變且不易分辨方向，沒有人會輕易在夜間出行。周梓頓時心知不妙，於是將其餘的二十多人都叫了起來。 “不會是馬賊吧？”人群裏有人嚇白了臉。 “咱們又不是商隊，也沒貨物和銀子，怎麽會惹來馬賊？”有人質疑。 “帶上幹糧和水，跟著我撤！”周梓意識到形勢不妙，自己這次出來並沒有隱藏身份，星幕周家的財力僅次於西北雲刹堡，自己就算是身無分文，也照樣會引來大批賊人趨之若鶩，這次的三個向導是旁人推薦的，隻說是本地人，看著也還算憨厚，便也沒有多加懷疑，現在看來，這些人怕是早就設好了圈套。 一行人騎著馬狂奔了一段時間後，周梓又伏在地上聽了一下，眉頭愈發的緊皺，照這個速度，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後邊那群人追上。自己這次帶的大多是馬場的馴馬人，根本就沒幾個會武功的，萬一要是和馬賊交起手，不僅不會幫忙，反而會還得他們白白丟了性命。 “你們先走。”周梓對西騰璃道：“給我留一個指南針和一袋水。” “不行！”西騰璃一口否決，漠西馬賊的凶殘是出了名的，他們雖說武功不高，卻總是幾百人一起出動，所過之地絕對不會留下活口，周梓武功雖高，卻也不太可能架得住他們幾百人的圍攻。 “周大俠，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人群裏也有人勸：“這些馬賊不好對付。” “沒事，我有分寸。”周梓拍拍西騰璃：“你跟著他們先走，我稍後就來找你。” “那我和你一起留下。”西騰璃堅持。 周梓歎氣，突然伸手點了西騰璃的穴道。 西騰璃心裏光火又著急，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在那狠狠的瞪著周梓。 “勞煩各位先帶他走了。”周梓衝眾人抱拳：“告辭。” 言畢，掉轉馬頭向後急馳而去。 周梓的身影越來越遠，淡青色的衣袍逐漸和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西騰璃覺得頭疼的快要裂開，不知不覺間眼眶已是通紅。 這人，怎麽這麽霸道。 周梓一路狂奔回去，很快就遇上了那隊馬賊，黑壓壓的少說也有上百人，手裏的砍刀閃著銀色的寒光，領頭的正是自己找的那兩個向導。 “小飛，這次又要拖你入火坑了。”周梓俯身在馬的耳邊小聲道。 這匹馬是周慕花了三個月的功夫才在漠北沙地裏找到的良駒，取名飛翩，身形精瘦卻耐力持久，自三年前送給周梓開始，就跟著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也見識過不少大場麵，因此現在雖說被這麽多火把照著，倒也並不緊張，反而是有些微微的興奮。 那馬賊的頭領不知道嘴裏喊了一句什麽，上百人突然一齊朝周梓撲了過來。 周梓策馬衝進人群，很快就與他們戰成一團。 一時間，整個大漠陷入了混沌之中，火把映著血光，伴著刀劍碰撞的聲音，將沉寂的大漠上空撕開了一道又一道裂口。 西騰璃被人帶著往外走了一個時辰之後，總算是自己衝開了穴道，翻身上了一匹馬就往回衝。 “公子！”馴馬人們著急的在後頭叫。 “出去後叫阿臨派人來找我們！”西騰璃頭也不回的策馬狂奔。 直到旭日東升，西騰璃才找到了昨夜打鬥的地方。 黃色的沙土被鮮血染成了深褐色，上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十幾隻禿鷲在大漠上空盤旋，發出尖銳的鳴叫。 “周梓！”西騰璃拚了全力的大喊，太陽正暖暖的掛在空中，心中卻是徹骨的冷。 屍體一具一具的翻看過去，嗓子喊到嘶啞，卻還是沒有找到。 遠處傳來馬匹的嘶鳴，西騰璃扭頭看去，正是周梓的飛翩。 “周梓！！”踉踉蹌蹌的跑過去，終於在一塊巨石後看到了他，淺色的衣衫已經被血浸透，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