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的歌唱得太厲害,耗費了我的一些能量。


    幾乎轉瞬之間,我被迪森摜在地上,他直接用膝蓋抵住了我的腹部。


    “呃啊——”


    我痛呼起來,但下一刻,迪森的手已經攥上了我的脖頸,他的力氣極大,脖子傳來極其生硬的疼。


    我被迫昂著腦袋,耳邊嗡鳴聲不絕,連眼前的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他們就要來了,你還能掙紮到什麽時候?”恍惚之中,我聽見迪森的聲音沉沉傳過來,我用一隻手狠狠地抓他的手,兩腿不斷地掙紮。他看起來很喜歡我這般狼狽的樣子,“繼續掙紮啊,剛剛不是很勇猛嗎?”


    我的手努力反折,想要掏被我押著的智能終端。


    迪森顯然注意到了這點,立刻俯身下來也要去掏,上半身壓下來,我幾乎能感覺他呼吸的熱氣。他曲著手,掐得更用力了,卻仍然不忘嘲笑我:“你以為你能毀了它嗎?就算毀了,隻要我人還——”


    我兩腳用力剮蹭著地,扭動著上半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挺著我這顆充血的腦袋一個猛子紮過去咬向他的喉嚨。


    “哢嚓——”


    明明隻是一團血肉,但通過牙齒又通過骨頭,那聲音在我耳邊聽起來卻清脆極了。就好像一顆蘋果,汁水充沛,一口咬下時汁液便也流淌出來。


    經鑒定,我確定這是一顆新鮮爆漿雖然不糯嘰嘰但是水呼呼的果子。


    但水果本人顯然不這麽認為。


    迪森那得意的臉在一瞬間扭曲猙獰了起來,溫熱的血液如炸裂的水管一樣噴濺射到我的臉上。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我,臉迅速地灰敗下去,嘴巴囁嚅著。


    他鬆開手,像笨重的巨人似的踉蹌起身,那隻用來掌握我生命的手這一刻用力且無助地按住了自己的脖頸,這使我有些想笑。


    憤怒、慌張、驚恐、掙紮……


    種種神色伴隨著血液浸染在他臉上。


    我剛剛也是那樣子的表情嗎?


    應該不是,因為我裝的。


    血液飆得極高且壯烈,它從他手中噴薄而出,迅速燃紅了他的身上的衣服。


    “砰——”


    一聲過後,巨人倒地。


    也正是這時,淩亂的腳步聲終於接近,我看見了許多人。


    我的臉又熱又紅,腦中應該仍然哼歌,但無所謂,事情已經結束了。


    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收尾。


    唯一的問題是,迪森一開始發過去的信息是什麽,到底是否有回旋的餘地。


    我努力思索著,但充血的視線中,一雙軍靴踩踏在地上。


    我像個合格的擦邊攝像頭,從他的靴子一路掃到腿。


    *


    【長官你好,如果方便的話請來這裏,關於陳之微我有一些東西想要讓您看看。】


    江森收到訊息的時候正在開會。


    中心城八城擬將下個月舉行一次大赦,旨為慶祝八城迎來新的執政官,這幾乎是每個城區迎來新執政官的傳統。


    但問題是八城前不久才從其他城區引渡了幾名□□。大赦放他們並不合算,但如果不赦,這釋放的不友好信號恐怕又會讓其他政黨將觸手伸到八城。


    他看到訊息時便有了大概的猜測。


    江森知道迪森對陳之微很有意見,不然不會第一次就直接將她踹倒。後來他讓迪森抽調檔案,再到讓安排工作時,他也表達過不滿。


    這次多半也是找了些陳之微的岔子,打算向他邀功。


    除了忠誠毫無長處的東西。


    江森有些不耐的結束了這場臨時的線上會議,趕往了目的地,其實也並不遠。


    但是當他到了現場時,卻發現事情遠比想象中嚴重多了。


    黑發淩亂,衣衫不整的女人背靠著樹幹,血液染濕了她大半衣服,她並未抬頭,安靜地坐在原地。仿佛剛剛奮起咬人的不是她一樣。


    江森走到她麵前,她抬起頭。


    她的麵色十分蒼白,眼眸平靜,嘴唇被血染得殷紅,淩亂的黑發黏連在臉頰旁。他甚至嗅到了她身上暴走的信息素——濕冷的灰燼味,但出於主人的意誌,它並無半分攻擊的意外,隻是源源不斷被放射出來。


    但alpha之間的對抗更是本能,江森咬緊了牙齒,克製住湧出的暴戾心情。


    許久,他終於讓自己用平靜的心情麵對這亂七八糟的一切,然後——他看見她的眼淚一顆顆落下,但表情仍然是冷靜的,甚至並未察覺到這眼淚一般。


    江森的喉嚨自發收緊,濕漉的熱意從額頭湧出並下沉,思緒越發淩亂。


    事情越來越奇怪,迪森確實性格衝動,但怎麽會輕易做出這種事?甚至毫無準備,還讓他來這裏看?是為了侮辱陳之微?但何苦做到這一步?或者說又何苦親力親為?當然,他承認她確實不像個alpha。無論是清瘦的身體,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是純良的臉。從之前他就已察覺,但這一刻還是再次加深了這個印象。


    疑點越來越多,但他始終找不到源頭在哪裏。


    他轉頭看了眼癱倒在地上的迪森,又轉頭問她:“發生了什麽?”


    雖然生命氣息微弱,但未必不能靠中心城內環城區的醫療技術治愈。


    或許,可以想想辦法,從迪森嘴裏再撬出點什麽。


    江森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臉,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如此,但他的確在此刻凝神至極。


    “我以為他給你發的訊息裏已經說了。”


    她靜靜地說,扯動了下嘴角,“你希望我告訴你些什麽呢?你想聽我告訴你,我被騙到這裏,然後差點被一個alpha□□嗎?沒有錯,事情是這樣,沒有任何誤會。”


    江森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皮痙攣起來,“我不知道。”


    “我該慶幸起碼不是你讓他這樣的嗎?”


    “不,不是,我隻是——”


    “你還想知道什麽?”


    江森尚未回話便看見她直接掀起衣服,觸目驚心的點點吻痕赫然浮現,覆蓋在吻痕周邊的還有諸多青青紫紫的淤痕。她仍是那種並無波動的表情,將自己當做某種展品一樣,將所有傷口陳列出來。


    空氣凝滯幾秒。


    江森幾乎下意識後退半步,一種莫名的驚駭湧上心頭。為什麽一個alpha可以對另一個alpha做這種事?這種驚駭讓江森心中的躁意加重,無法言說的震撼讓他腦中所有的疑問全部消散而出,如今隻剩下恍惚來。


    又是幾秒,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扔到她身上。


    *


    我接過了外套,但並沒有披上去,隻是捏著沒有動。


    江森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說話,主要是情緒還沒醞釀到位,怕多說了不像個失去了清白的人。


    更大的問題是,終端還押在我身下,我動作大了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萬一到時候被問起,不好再圓了。


    “他……不,你……還好嗎?”


    江森看起來有些淩亂。


    顯然,一個順性別直alpha對這種事還是缺乏經驗。


    “我沒事。”我淡淡道,將他的外套披在身上,曲起膝蓋,悄悄用這個動作將終端挪到我能摸到的地方,“我隻是……需要冷靜一下。”


    我努力用他的外套裹緊身體,蜷縮起來,“很多朋友說我不聰明,你知道嗎?他們不理解,為什麽我總是輕易原諒很多對我不那麽好的人。其實這次也是,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但他跟我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就相信了。”


    我對江森扯了下嘴角,自嘲道:“其實也是,一般你都是看望亞連時與我順便說幾句話,怎麽回單獨找我呢?還是在這裏呢?尤其是我們上午才見過麵……為什麽……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甚至以為,或許是你——”


    “好了,不用再說了,不是你的問題。”江森的神情越來越奇怪,終於還是打斷了我,最後說話都是像從牙齒裏咬出來的,“我已經清楚發生了什麽,我沒有讓他做任何事,對於你身上發生的事,我很抱歉。”


    我沒有說話,又道:“其實知道不是你,我還是鬆了一口氣。”


    江森沉默了幾秒,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亞連。


    但他沒來,所以沒必要透露。


    我搖頭,“不知道,但目前看起來隻有我們三個人。”


    “三個人?”


    江森問道。


    “迪森……他應該沒事吧?”我有些猶豫,“我剛剛一直在掙紮,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那樣了。他會死嗎?我會背上罪名嗎?可是我沒有辦法。”


    媽的,這要是沒死,我去死行吧?


    江森頓了下,才道:“以中心城的醫療技術,應該還能救。”


    我:“……”


    這他媽也行?


    不是吧,你們有著好東西,硬是捂著啊?


    中心城外環的城市,還真是沒有被文明侵襲過的痕跡。


    我正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卻聽江森道:“你恐怕要隨我進中心城了,這件事,會上軍事法庭。不過你放心,隻是出席。事情結束後,我會就近為你安排一份工作,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迪森職位不低,這是必然。”


    服了,我都上法庭了,這還不嚴重?


    你少給我畫餅!


    我正想反駁,卻看見江森已經走到了迪森身旁,在他身上掏出了他的配槍。


    江森握著他的槍對準地上的迪森。


    “砰——”


    槍聲響起。


    他從遠處抬頭看我,淡淡道:“擊中心髒,現在應該救不回來了,死無對證。晚上收拾好行李,飛行提前,必須趕緊結案。”


    我看著迪森的屍體,心中有過一聲歎息。


    兄弟,你之前踹我我可是說過沒關係的,希望你這次死透了也能跟我說一句沒關係。


    順便一提,沒有人瘙癢的時候是到處掐的,來生希望你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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