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日,周五,晴。


    天剛蒙蒙亮,杜老師就在院裏的棗樹下活動筋骨,下腰掰腿這些自然不在話下,待身子活動開了之後,開始練手、練步、練眼。


    什麽是單指、雙指、劍指、氣指、蘭花指,什麽又是撩掌、按掌、端掌、立掌、荷花掌。


    雲步、寸步、壓步、碎步、老旦步,笑眼、媚眼、醉眼、淚眼,佛袖、投袖、撣袖、蕩袖……


    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京劇演員,這些功就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苦練。


    京劇演員也是憑著手藝吃飯的手藝人,想端牢這碗飯,不管是在台上還是在台下都不能耍滑頭。


    手眼身法步練了,接著就是吊嗓。


    站立院中,亮個相,就聽:“……恨突厥犯境,燒殺擄搶無所不為。聞聽人言,賀元帥有令,命當軍之人,前敵報到。”


    這邊一開嗓,門口就已經站了好些位,一臉的陶醉,手上打著節拍,嘴上跟著小聲唱。


    大清早來上這麽一出,那叫一個舒坦。


    杜老師吊完嗓,門口這些位沒聽過癮,喊著再來一小段。


    杜嵐笑著擺手說天不早了,想聽明兒再來。


    自從六月份她的問題說清,工作得以恢複,她心情好的很。打那兒起,每天清晨也不像以前擱屋裏關上門低聲淺唱,現在都站院裏對著院門大聲唱。


    要是趕上她念頭通達時,都起嘎調。


    唱嘎調不要緊,這可把那些喜歡京劇的街坊鄰居們喜歡壞了。大清早,他們有的連眼屎都沒來得及扣,搬著小馬紮坐在門外等著。


    杜老師話音剛落。


    住在前院正房的王大媽就急不可耐地敲了她家後窗的玻璃。


    這王大媽懶人一個,每次有事都從這小窗口喊。


    “杜老師別啊,勞您給大家再唱一小段穆桂英,解解饞,不然這喝粥都沒胃口。”


    “是啊!杜老師,來一段。”


    以前見著杜嵐都叫大姐、嫂子、嬸子的,今兒都改口叫起了“杜老師”。


    這一口一個“杜老師”,叫的杜老師招架不住,其實她心裏也想給街坊鄰居們再來一段,既服務了大家,她自己也過了癮。


    於是唱了一小段《穆柯寨》,聽完這段大家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以前就聽別人說杜老師的穆桂英怎麽怎麽好,今兒見識了,真名副其實。”


    “聽您這話兒,您啊見識是真的少。杜老師可不光唱得好,她的武戲那才叫一絕,尤其《霸王別姬》裏的舞劍,梅先生都誇好。”


    “喲!是嗎?”


    “您啊把那個嗎字去了,嘿!一瞧您啥都不知道······”大爺今兒可逮著一個好學的年輕人,越說越來勁兒,一時間吐沫橫飛。


    這一個早上,杜老師唱高興了,街坊鄰居們聽高興了,張晚風可鬱悶死了,躺在床上,雙目無神,我是誰?我在哪?我想回去。


    別人穿越都是為了錢、為了房、為了女人發愁,他張晚風卻是為了睡眠發愁。


    等老張同誌買回一家三口的早餐,張晚風這才無精打采的從床上爬起來。


    簡單洗漱一下,囫圇吞棗吃個早飯。


    七點十分推車出門。


    二十五分鍾後到達單位大門口。


    “秦大爺,早上好。”


    “誒,您也早上好。”


    等張晚風推車離開,秦大爺道:“這年輕人真有禮貌,怪不得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曲藝組組長。”


    車子放好了,上樓,走進辦公室,此時組裏其他人全部到齊。


    他們住的都比張晚風近,特別是老孫和老嚴、徐飛他們仨,他們就住在粉樓西麵的302宿舍樓。


    他們從家出來到辦公室都不需要三分鍾。


    宿舍樓是由八棟四層的紅磚樓環繞構成,有30多個單元門,從302正門出去,向西不遠就是灰樓,樓高七層,這裏現在歸廣播科研所和廣播學院使用。


    魯曉為這水部員外郎住在西城,也比他近點。


    張晚風跟大家打了招呼,還沒坐下就詢問徐飛的工作進展情況。


    “昨兒我找了幾位,他們心裏都很願意,可又怕惹麻煩,最後就一位老先生同意來。”


    “哪位?”


    “說《聊齋》的齊信英先生。”


    一聽請到了齊信英先生,張晚風有點驚喜,這位老先生可是有能耐,他不光書說的好,尤擅公案和神怪書,還能說單口相聲,兼工捧哏,拜相聲名家郭啟儒為師。


    原身以前可沒少聽他的《聊齋》、《彭公案》、《鐵道遊擊隊》等。


    “你小子可以。既然齊先生願意來說,這兩天你再抽空請他來台裏一趟,我和他當麵聊聊。”


    “好,我現在就去。”


    嘿!剛誇他一句,這會兒怎麽又犯愣了。


    “不急,你現在的任務是多聯係人,把前期工作做紮實,當台裏這邊開了口子,再去請也來的及。”


    “還是您考慮的全麵,那沒什麽事我就出去了。”


    “去吧!”


    徐飛離開,張晚風又和魯曉為他們扯了一會兒的閑篇,才拿起桌上的《人民r報》看了起來。


    自從穿越過來,他就深深地愛上了看報。


    今日報紙上的農業板塊,不登養豬,改登養雞了。


    像《大力精簡機構,提高管理水平》,這標題你能想到這是說養雞場的問題,而不是其他別的問題。


    民生板塊今兒就非常有看點,主要講的給老百姓減負的事。


    老百姓抱怨:我們每天在地裏幹活,用鋤頭挖土,挖七鋤自己才有一鋤。


    看完他深深認同“土地不養人”這個說法。


    周樹人就說過:他們不是喜歡種地,他們是因為逃不了。


    文中還提到一句話讓他感觸頗深,四麵八方打著主意,上下左右挖著牆角。


    看的他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報紙上除此還有一件讓人咬牙切齒的事,某*店居然出現了高考舞弊的惡劣案件。


    今年可是恢複高考的第二年,上上下下都盯著,還是攔不住這幫人渣胡作非為。


    這種人給他突突了都不為過。


    今兒的報紙除了這幾件事外,其他的也都老生常談,大熊又跟漂亮國吵起來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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