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那人剛一轉身,便被呼嘯而來的利箭直接釘在地上,箭羽猶在空中震動。    “隊長,什長都站出來!”孫悅控著韁冷冷掃視全場,戰馬緩緩踱步,李承嗣的聲音冷而淩厲:“管好你們的人,組織滅火,若再出亂子,唯你們是問!”    那幾人齊聲應是,李承嗣轉頭攬住孫悅的腰,孫悅會意,一提韁繩,直衝下一處而去。    *    起火處不過三處,卻有不少地方有人渾水摸魚,亂喊亂叫,在李承嗣的號令傳過一次以後,不少人直接被反應過來的衍軍擊殺,幾個轉念得快的迅速閉嘴尋路而逃,但各軍紛紛整飭,營中一片光明,一個人亂走亂撞何等引人注目?有人僥幸躲過,逃不多遠,便被迎麵而來的黑甲武將一槍戳翻,死得不明不白。    黑衣煞神高大冷漠,與他同騎的白衣少年卻隻著了件寬鬆的睡袍,赤著一雙雪白漂亮的玉足,戰馬飛馳時袍角揚起,隱隱能看到下麵赤裸、白皙的腿。    在火光的映照中,一切影像都變得扭曲,這對奇異的組合直如地獄中升出的奪命鬼煞,收割著潛入者的性命。    孫悅眼神毒辣,一槍下去,便有一涼人毫無懸念送命,沿途不知搠倒幾人,又有承嗣持弓在後補漏,箭矢無影追魂,兩人配合絕佳,在最快的時間內繞了一圈下來,營內已經完全穩住了。    直到最後一處火光被撲滅,承嗣舒了一口氣,笑道:“吳建能那邊也差不多該搞定了,我們去南營看看。我猜他們搞這出就是為了救利齒藤出去,可惜打錯了算盤,方五兒可不好惹……”    孫悅應聲撥轉馬頭,這次不再飛速奔馳,隻是由著馬兒一路小跑,朝南營行去。    承嗣這才覺得有些冷,不由向孫悅背後靠了靠。    這武將高大的身形擋去了迎麵的夜風,承嗣心滿意足地攬著他的腰,忽然想起了登基之前,自己也曾這樣坐在他馬上,被帶出去打獵。    他總是笑承誌這麽大了還喜歡摟著自己撒嬌,但是與承誌一般歲數時,他似乎也一樣喜歡這麽做,最經常幹的便是膩在孫悅身上,一點毫無意義的話題都能說個半天,並且向他告了數不清的狀:哪個大臣對他語氣不好,哪個太傅又刁難人了,父皇又下了什麽討厭的禁令,諸如此類。    孫悅總是不一樣的。    也正因為如此,後來孫悅說出那句話,才尤其令他覺得屈辱和無法接受——他怎麽能喜歡自己呢?懷著如逗弄優伶戲子的心情對待大衍未來的皇帝?他怎麽敢?    但過了這許久,他對很多過去篤信的東西都開始覺得茫然。    李承嗣有些混亂,索性不去多想,放棄地將臉貼在孫悅後背上。    不管怎麽說,他總是可靠的——    “孫叔,你在往哪裏走?!”李承嗣突然察覺不對,低聲喝道。    他們已到了南營邊緣,軍帳稀疏,不遠處便是拒馬陣,那馬在孫悅控製下竟還在向外走。    這一聲出口,孫悅按轡,停了下來,望向遠處無邊無際的原野,沉默不語。    月光下一切都黯淡而看不分明,李承嗣仔細向外打量,並未發現敵人,疑惑地道:“孫叔?”    孫悅扭過頭,二人對視一眼,承嗣困惑不解,道:“你想去哪?”    孫悅探手握住承嗣的腰,將他從背後提了起來,放到身前,麵對自己。    這情景讓承嗣聯想到了某個極度淫靡的夜晚,心口一跳,剛想說什麽,卻發現孫悅的眼神不對。    他雙腿微蜷,被孫悅攬在懷裏,那人正死死地盯著他胸口。    低頭一看,卻是睡袍有些鬆了,脖頸以下大片白皙肌膚露了出來,上麵零散布著些袁希留下的痕跡,月光下顯得曖昧不清。    承嗣攏了攏衣襟,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心虛,不安道:“孫叔,這次多虧你,你想要什麽賞賜,說來聽聽……”    孫悅緩緩將目光移到承嗣臉上,眼中明明白白壓著怒火,半晌,抬手朝營內一指。    李承嗣不自覺地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夜風,還是因為潛意識察覺到孫悅的憤怒;他微微轉過頭,又轉回來,詫異道:“……你要……利齒藤?”    那個方向正是南營關押利齒藤的營帳,眼下風平浪靜,承嗣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什麽。    孫悅緩緩點了點頭;在整個過程中,他一直看著承嗣,眼都未眨,目光猶如某種實質性的、膠著而令人窒息的東西,盡數壓在承嗣身上。    “不……不成,”承嗣勉強笑了笑,道:“孫叔,利齒藤還有用,他在涼國的地位堪比你在我大衍,他在我們手裏,對涼國的士氣便是極大的打擊,還有牽製之效,你若想要……”他有些不舒服,頓了下,又道:“回頭我選幾個漂亮孩子給你……”    孫悅搖了搖頭,移開了目光。    他摟著懷裏的人,再次渴望地向營外看了看,接著斷然轉身,像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送承嗣去見方五兒。    李承嗣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隻是隱約感覺到,孫悅似乎是想讓自己做一個選擇,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對他意味著什麽。    (未完待續)      六十三    那天孫悅的要求於承嗣而言始終是個謎,他雖一口拒絕,過後的幾天卻一直悄悄注意孫悅神色。    將領看上了戰俘而討賞的事並不罕見,利齒藤美貌誘人,連自己都忍不住心動,若換了別個來求,承嗣倒不會那麽驚訝。再仔細觀察了幾日,確定了孫悅如自己所料,對利齒藤並無特別關注,這事實讓他不自覺鬆了口氣,迷惑卻有增無減。    那麽,他索要利齒藤是要幹什麽?是有計策,還是另有他用?    被拒絕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少失望,倒像是糾結許久、懸而未決的問題突然借此選定了邊,一切迎刃而解,目光決絕,再無猶疑矛盾。連前陣子對自己的刻意回避都不再有,看似回到了從前,隻是眼神卻十足銳利,並不像是想講和的模樣。    若自己當時同意,算是怎樣?賞他一個美人,然後他們……    承嗣無奈地發現,自己與孫悅之間的隔閡似乎越來越深,若放在從前,他必然毫無顧忌地摟著他的脖子蹭上去問個清楚,眼下卻隻敢自己揣測,無法開口。    也或者並非是隔閡,隻是他隱隱不想麵對某個可能的答案。    *    利齒藤身為涼軍主帥,不惜自降身份,行刺客之事,卻不幸被衍君將計就計抓獲,這消息於腹背受敵的涼國而言簡直是雪上加霜。他左膀右臂顧子嫻、飛鶴將軍皆命喪衍國,此時恰旺城中主事之人位卑權微,怕擔責任,趁夜糾集人馬夜襲衍國大營,打算營救主帥,卻不料幾路分兵皆被衍國輕易化解,其中救人的一路更是慘烈,一個也未能逃回來,全成了方五兒的階下囚。    這下誰也不敢再耽擱,消息飛速傳往柳州前線,過不幾日,涼君竟是拋下了司徒向陽,親自趕了回來,預備與衍國談和。    而這次的合約與上次利齒藤用來麻痹衍軍的假玩意兒不同,其讓步之大,令衍國上下都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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