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幹的好事兒!”鍾二叔把手裏拿著的文書摔在她臉上。鍾二嬸定睛一看, 居然是鍾良駿派人送來,言明此單生意與二房三房無關的文書。再一看房裏, 方才沒注意, 站在一旁低著頭的, 不正是大房的管事兒嗎?“這點小錢,良駿還真放在眼裏。”鍾二嬸沒想到鍾師兄居然把這事兒鬧到自己丈夫跟前, 心裏更加厭惡這個侄子了, 轉頭對鍾二叔道:“二爺,我做錯什麽了?你今天是沒見著良駿帶來的人,咱們家門房怕是也比他們穿得要好些,明擺著是良駿借著機會接濟他的那些舊日同窗, 難道還能真賺到錢了?不倒貼就不錯了。我這個做嬸子大方一些, 不分侄子的辛苦錢, 我還錯了?”鍾二嬸一張嘴把黑的說成白的,倒把鍾二叔說得沒脾氣了。他本來也在意的不是那點兒錢, 這一點他倒和妻子想的一樣, 如今這世道, 鍾師兄能找到什麽買家,無非是些蠅頭小利罷了。他在意的是鍾二嬸把局麵鬧得難看,讓侄子直接逼到自己門麵上來。如今鍾二嬸把話圓回來了,鍾二叔也正好順坡下驢:“這樣啊。你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好事,偏偏讓你辦的像是欺負了侄子一樣。”鍾二嬸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是,我以後一定注意。”又對大房的管事道:“良駿當不會和我這個做長輩的計較吧?”管事兒能說什麽?神仙打架,他這小鬼一點也不想摻和:“二爺,這文書……”鍾二叔笑嗬嗬道:“既然她話都說出去,我們當然不會耍賴。”雖然這樣說著,他卻還是仔仔細細的看過文書,確認了僅限此次和沈慕宋柏二人的合約,才簽下自己的大名:“你回去也告訴良駿,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麽認真呢?”語氣中帶了一些不滿與責備。管事兒的並不答言,結果文書就走了。鍾二叔狠狠瞪了鍾二嬸一眼:“你說你好好的擠兌他幹什麽,淨給我丟人!”言畢又氣惱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還敢給我弄難看!”此時,翅膀硬了的小兔崽子鍾良駿,正滿臉難以置信的瞧著宋柏在庫房裏挑選布料,旁邊的賬房跟著一邊記載數目一邊報價:“大紅遍地金緞二十匹,折後價二十一兩一匹,共四百二十兩;大紅素緞四十匹,折後價十七兩一匹,共計六百八十兩……白素鍛四十匹,折後價十兩一匹,共計四百兩……藍織金花鳳女衣羅二十匹,折後價八兩,共計一百六十兩;藍雲女裙襖熟絹二十匹,折後價一兩六錢,共計三十兩。”宋柏正在翻看布料,聞言皺了皺眉眉:“算錯了。”“啊?”賬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捧著算盤又打了一遍:“是、是,藍雲女裙襖熟絹二十匹,共計三十二兩。”沈慕剛回家取了銀票來,正聽見這一出,眼裏冒出崇拜的星星:自家柏哥真厲害,不用算盤,隻耳朵一聽,就知道那賬房算錯了。這邊是宋柏的天賦了:他自小就對金錢特別敏感,算賬這種事於他易如反掌。別人兩三天算完的賬本,他一個下午就能算得差不離。宋柏又挑了一些較便宜的絹、羅、綾,算下來一共四千八百二十六兩七錢。宋柏接過賬本掃了一眼,沒有問題,便遞還給賬房。想了想又道,“再單拿一匹青金緞。”他也是瞧見之前沈慕去摸那匹青金緞的。這一次宋柏選擇的布料中沒有青金緞,宋柏單拿一匹想給沈慕做衣裳。鍾師兄這會兒也回了神,想到了這一點:“不必,做成了這麽大的一筆生意,你們二位也是我們家的貴人了,一匹青金緞,我還做得了主,送小慕就是。”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宋柏和沈慕連推辭也沒有,非常愉快的接受了。鍾師兄:“……”果然還是他摳門的小師弟呀。再看一眼宋柏,自家師弟摳門他是知道的,這師弟的夫君居然也不客氣一下嗎?雖然他送沈慕青金緞是真心的,但對方都不套一下……總感覺怪怪的。又低頭看了看賬本,末了歎道:“要是我二嬸三嬸知道和你們做了這麽大的一筆生意,還不得後悔死。”這一筆生意下來,幾乎是把鍾家的庫房搬空了一半。雖然鍾師兄給了折扣,但因為貨量大,他們鍾家也能淨賺六七百兩銀子。於鍾家而言,已經挺多了,抵得上太平年間半年的淨利潤。方才他已經收到了下人送來的,二叔和三叔簽了字的文書。這些利潤……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大房的。麵對這些利潤,送沈慕一匹二十兩的青金緞算得了什麽?鍾師兄倒也沒有後悔折扣給多了。家裏囤積的這些布匹,原本是計劃三年內賣光的,可是豐水縣災後重建,誰知道三年內能不能恢複?與其砸在手裏,不如能賺一點是一點,先脫了手,再做些別的生意生錢。宋柏也挺高興的。自家的作坊沒有辦起來,自家又沒有一手貨源,鍾師兄給的價格可以說是非常公道的,低於市場價格不少。可以說是兩方麵雙贏了。這些布料運回興安縣轉手賣掉,淨利潤至少也有三千兩。隻是可惜隻有貴價布料,沒有平民百姓所需的粗布、棉布,宋柏跟鍾良駿打聽了一下,可否幫著再進一些粗布。此時沈慕已經拿出了一張五千兩的銀票,跟賬房去結算了。鍾師兄再不敢小看師弟的這個夫婿,“我家的粗布和貴價布料是分開貨源的,我也不瞞你說,粗布都是在南坪州那邊進的。如今世道亂,我家也不敢貿然進貨,已經斷貨許久了。”南坪州在玉湖州的東南方向,離豐水縣有段距離。鍾良駿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關照幾句:“你如今也和小慕成親了,還是多為家裏著想,千萬不能鋌而走險啊。”鍾師兄一片好心,宋柏也不拂他的意:“那是自然。我如今買這些布料,也不打算即可開店。先在家裏屯著就是了。說到這個,還要麻煩師兄,能不能找些人,把這些貨物給我們送到家裏?”“這有何難?”兩處宅子也不遠,鍾良駿立刻招來管事,讓人把布匹點算清楚,給宋柏和沈慕送到宅子裏去。於是,鍾宅很快熱鬧了起來。下人們一個接著一個抱著布匹魚貫而出。動靜過大,未免就驚動了二房三房。“這是幹什麽呢?要換庫房?怎麽也不見良駿過來通知一聲?”鍾二嬸拽住一個管事兒的問道。那管事正好是之前來送文書的那個,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還得帶著笑:“不是換庫房,這些布料已經賣出去了,離得不遠,大少爺命人幫著送到賣方家去。”“賣出去了?”鍾二嬸愣了一愣,繼而有些驚喜的看著運送布匹的下人們來回奔走。這麽多布料,是多大的一筆生意啊!“賣給誰了?”如今豐水縣做布料生意的人家,誰家手裏沒砸點兒貨,根本找不到銷路。鍾良駿居然能把貨賣出去,是走了什麽大運,還是碰見哪個冤大頭了?今年過年的時候就沒發分紅,自家生活質量降低了不說,手頭都沒什麽餘錢貼補娘家了。現在這一筆生意做聲,她得勸著丈夫趕緊要來分紅。她娘家不如鍾家殷實,日子已經過得有些緊巴巴的了。管事瞧了一眼鍾二嬸,和她身後正走過來的鍾三嬸,笑眯眯道:“正是少爺的小師弟,沈夫子家的小哥兒買的呢。”“……誰?”鍾二嬸愣住,難以置信道:“這不可能!他怎麽可能買得起?”她想起那張字據,巨大的恐慌和憤怒充滿了胸膛:“這一定是個騙局!一定是把別的生意,假借那小哥兒的名聲做成,好獨吞收益!鍾良駿給我下套是不是!”“哪裏來的話。”管事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讓鍾二嬸和鍾三嬸極為不適:“如今這個世道,飯都吃不飽,哪有人還有閑錢買那貴價的綾羅綢緞?沈小哥兒還是看在和我們少爺同窗一場的份兒上,才願意出手相幫的。”“隻不過沈小哥兒的父親去世不久,沈小哥兒為人孝順,才在衣著上樸素了些,沒想到卻被人看輕了。”其實管事兒的也不知道沈慕為啥那麽有錢,卻穿的那麽差。隻不過此時他心情好,就自動幫沈慕找好了理由,還給沈慕戴上了孝子的光環。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看見自家主子老是被二房三房擠兌,心裏也很不好受。如今一朝揚眉吐氣,自然對沈慕這個貴人好感無限了。“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鍾二嬸扶著丫鬟,險些站不住了,鍾三嬸也一臉蒼白:“二嫂,都是你挑的頭!都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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