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是李荷美從北海發來的。


    除了簡述平息哥薩克暴亂的經過,以及大推舉的籌備,還在信尾通報有狗壯烈犧牲的消息。


    金美靜得知,心裏很是難受。


    她呆愣地默默流淚了好一會,依舊不能平靜。


    當初,殺手集團把孤兒集中起來,一起吃睡,一起訓練。


    那些打手很嚴酷,很殘忍,能活下來的孤兒十不存一。


    漸漸地,金美靜就像大姐姐一樣,把荷美、有狗有貓等人當做弟弟妹妹一般。


    之前當殺手,有今天沒明天,他們對生死都看得很淡。


    但,自從跟了陸遠,她體會到家的溫暖和甜蜜,變得格外珍惜。


    或許是陸遠戰無不勝的氣運,讓她不再想起生活的殘酷。


    今天,猝然遭遇有狗的犧牲,深深的悲傷和自責讓她久久不能釋懷。


    盡管陸遠下令,讓撻祿安排人員,沿河尋找。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歌金美靜仍舊決定,親自去一趟才能放心。


    “我知道爺這裏很忙,但我必須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陸遠將她抱在懷裏,吻著她的額頭,給予充分理解。


    “我明白的,你放心去吧!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他們,若是撐不住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嗯!爺最好了!我永遠愛你!姆哇!”


    隔日一早,佩戴白花的金美靜,跟著朱雀玄武兩團和炮兵大隊北上。


    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別,反而讓這位不再是殺手的殺手頭領,撞見一個天大的機緣。


    大部隊走後,陸遠除了加強軍工廠的擴建,還考察了清北大學。


    他將軍事科第二批前12名學員,以“實習”為名抽調出來,組建教導大隊。


    至於兩千名新兵,是靈雄精簡下來的,刀槍都沒摸過,大字更是不識一鬥。


    現在新遼東邊軍有一萬五千人,距離滿編差得遠,但朝廷斷了他的軍餉。


    眼下,他隻能從關外各個府縣收取“保護費”解決一半。


    陸遠從豔香會的利潤中幫他解決四分之一,剩下的靈雄隻能靠著吃老本撐著。


    如此一來,就算靈總兵再家大業大,也養不起更多的人。


    經過陸遠開導,靈雄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決定走精兵簡政的路子。


    他一麵加強訓練,一麵購買火器,彌補兵力不足,總算能勉強維持住局麵。


    盡管是挑剩下的兵員,但陸遠無所謂,隻要不是殘疾人,能說能聽能走就行。


    哪怕當不了戰士,還能當夥夫馬夫嘛,天生人才必有用。


    12名學員中,摣拉圖是蒙族人,隊列、戰術、射擊名列前茅,被安排為教導大隊長。


    孔龍康心思細膩,學識淵博,有戰略大局觀,理論課獨占鼇頭,被安排為指導員,和摣拉圖平級。


    樸忠華是高麗人,祖輩是王族,拳腳刀法獨占鼇頭,被安排為特戰小隊隊長,優先挑選特戰隊員。


    另外9人的職務都是基層小隊長,和10個輕傷老兵每人帶100新兵。


    最後,陸遠叮囑孔龍康:“你有兩個任務,作為教導大隊指導員,在做到秉公執法的同時,必須了解普通戰士的真實情況,替他們解決問題。”


    孔龍康“啪”地立正:“是!學生謹記校長訓示!”


    “另一個任務,培養選拔優秀士兵,使他們盡快成長擔當軍隊骨幹。天下馬上就要大變了……我期望三個月後,教導大隊的戰鬥力,不能比朱雀玄武差!”


    孔龍康敬了個標準的軍禮,一絲不苟地說道:“請校長放心,學生保證完成任務!”


    唐知府又來了,這回悄咪咪塞給陸遠一本精裝版《玉鋪團》繪本。


    陸遠哪有不明白了,這是目前最流行的“春天的宮殿”。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伯虎啊,咱哥倆還客氣啥,有事直說唄。”


    其實,唐知府還真是有求於陸遠,當然事情並不大,但因為涉及軍隊,處理起來很棘手。


    所以他才巴巴送禮,無非是想要個準話。


    陸遠聽過後,心下恍然,便說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不論北海軍還是遼東邊軍,犯了事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你放心,即便總督府有人觸犯律法,隻要你通報一下,我絕不袒護。”


    唐知府連連點頭,滿口讚譽:“總督大人果然清正賢明!下官佩服!不過,邊軍那邊要不要和靈總兵溝通一下?”


    陸遠點頭道:“嗯,總要給老將軍一點麵子,你可以把我的話帶給他,看他怎麽說。若邊軍不接受神淩律管轄,那總督府和地方上也很難承擔軍費的開支。”


    陸遠的態度很明確,唐知府心裏有底氣了,到異地當父母官有“三大難”:欽差、軍方、地頭蛇。


    現在關內關外已經徹底撕破臉,估計欽差大概率是來不了。


    現在,總督府能支持泰寧衙門,他對靈雄就有足夠的交涉餘地。


    就像陸遠說的,再不老實就掐了邊軍的糧餉,看你怎麽玩?


    什麽,你想縱兵鬧事,那得問問總督府答不答應?


    唐知府前腳離開,童九斤又來了,還是老問題:靈燏的人頭。


    童光距離山海關,還有兩天的路程。


    陸遠笑嗬嗬地說道:“放心!放心!等你們進了山海關,我一準送到!”


    當晚,陸遠找來紅粉娘娘、蘇璃煙、李青鸞,提出一個大膽的計劃。


    李青鸞驚訝地問道:“什麽?營救童光家小……他家一百多口,和我娘一個人的難度差太遠了!”


    蘇璃煙卻說道:“準備妥當,應該問題不大,別看帝都戒備森嚴,其實朝廷上上下都腐敗完了。隻要能給得起錢,是人是鬼都會睜一眼閉一眼。”


    紅粉娘娘問道:“遠兒是不是打算勸降童光和禁衛軍,跟咱們一起造反?”


    陸遠點頭,由衷地說道:“我真不希望開戰,太不公平了!死的都是底層百姓家的孩子,狗皇帝和貪官汙吏沒任何損失。”


    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能說服童光,等於為我們的事業爭取兩年以上的時間,我認為值得冒險。”


    紅粉娘娘點點頭:“行!我陪你去!”


    想起曾經的生不如死,蘇璃煙早就想報複狗皇帝和滿朝的王公貴族,抓住機會義不容辭。


    李青鸞前麵的態度,也不是反對,而是小心和謹慎,既然三人都同意,她也不再阻攔。


    “那好吧!我也去!”


    四位都是高手,說走就走。


    他們沒走山海關,而是效仿童光,從燕山山脈北端的古北口瞬移越過。


    這裏人跡罕至,高手並不多,故而沒有驚動任何人。


    四人換上便裝,悄悄混入帝都,從後院進入童府,找到童光的大夫人童張氏。


    憑著童九斤給的信物,頭發花白的童張氏聽陸遠講述來龍去脈,首次得知靈燏之死的訊息。


    雖然靈圭帝得知兒子死了,但,一直秘而不宣,反而厚賞童府。


    “陸總督,你們是打算劫持我們逼迫上將軍嗎?”


    陸遠搖搖頭,說道:“我隻是把實情告知夫人,如何決斷由夫人做主。隻是,我覺得上將軍若能站出來反抗昏君,不但能救自己,還能救下十萬禁衛軍,更能為全天下的百姓積德造福!”


    “陸總督認為何時出發?”


    “靈圭帝耳目眾多,越快越好!”


    斟酌良久,童張氏忽然說道:“請陸總督客廳喝茶稍待!容老身與家人商量!”


    “夫人說的是,應該的!”


    陸遠等人到客廳喝茶,童張氏立即召集核心家人秘密磋商。


    半個時辰後,童張氏來到客廳。


    “陸總督,老身已經決定不走了……”


    陸遠一愣,很是惋惜。


    不過,童張氏接下來說道:“不過,家中八十九口要拜托您撤離京城。”


    嗯?


    怎麽回事?


    童張氏把完整的計劃一一道明,陸遠聽後肅然起敬,大為感動,當即答應下來。


    傍晚,家將家丁和非核心旁支人員四十多人在城門關閉前,分批撤到城外,連夜趕赴山海關。


    次日一早,童張氏帶著孫子孫女,大張旗鼓地去廣濟寺敬香禮佛。


    童府門口的牽狗衛密探,立刻派人嚴密盯防。


    接著,童光長子童允文一反常態,帶隨從到八大胡同喝花酒。


    尼瑪,大清早的你就喝花酒,做個人不好麽?


    沒奈何,密探們隻能再次分出人手嚴密盯防。


    童允文居然還耍酒瘋,尋釁鬧事,把跟蹤的牽狗衛密探搞得一臉鄙夷。


    臥槽,一品上將軍家的大公子就這德行?


    如此一來,留在童府外的密探隻有五六個,他們早就被陸遠等人偵知。


    於是,這幾個傻鳥,一個接一個被李青鸞和蘇璃煙母女,悄無聲息地幹掉。


    剩下四十餘人直係親屬換裝易容後,在陸遠、蘇璃煙、李青鸞的護送下,從後門分乘十輛馬車離開童府。


    他們或通過收買城門衛兵,或通過水路坐船,全部順利疏散到城外。


    這時,跟蹤童張氏的密探意識到不對,誰家求神拜佛會一直拜到中午?


    不對頭,有詐!


    當牽狗衛指揮使苗人縫接到密報,嚇出一身冷汗。


    童光是禁衛軍統帥,手下有十萬大軍,他的家屬就是人質,一旦出了意外,自己狗命難保。


    他立馬派人查詢,很快,童府周圍密探的屍體被發現。


    臥槽,真的特麽造反了!


    抄家夥,上!


    苗人縫殺氣騰騰殺到童府大門口,看門老漢眯起眼笑道:“各位天子親軍,有何貴幹?”


    “幹尼瑪!開門!”


    “府裏早就沒人了,開門就不必了吧?”


    艸!


    苗人縫一刀揮出,看門老漢人頭飛起。


    “咣!”


    童府大門被踹開。


    “搜!仔細地搜!給我挖地三尺!”


    同時,苗人縫派人將酩酊大醉的童允文抓獲,一並帶到廣濟寺。


    大隊人馬闖進山門,衝到佛堂,卻見童張氏跪在佛像前虔誠禱告,對這幫鷹犬視若無睹。


    嗯?


    苗人縫立馬察覺不對,童家的兩個孫子孫女呢?


    他衝密探怒吼道:“那倆小崽子呢?”


    密探也一頭霧水,明明一路跟蹤,親眼看見童家兩個孫兒跟著童張氏進入佛堂,咋沒影了?!


    仔細搜索,依然無果,佛堂就巴掌大地方,根本藏不了人。


    “苗千戶,小的發誓,倆小崽子明明都進來了,絕對沒看到他們出去。”


    不用問,肯定是跑了!


    “啪!”


    密探挨了一記大逼鬥,當場就趴下了。


    “死老婆子,快說,你的家人去哪裏了?”


    這時,童張氏起身平靜如水地說道:“是皇帝允許你們這麽對待一品上將軍的家人嗎?”


    苗人縫冷笑道:“什麽狗屁上將軍?你聽好了,罪臣童光玩忽職守,悖逆叛國,罪當誅!你這罪婦還不快快交代?”


    童張氏歎息道:“大好江山,被你們這些敗類糟蹋的烏煙瘴氣,神淩真的沒救了!”


    苗人縫惱羞成怒,喝道:“抓起來!送詔獄,看她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密探剛上前準備動手,卻見童張氏怒目而視,斥道:“滾開!老身自己有腳!”


    饒是蠻橫凶殘的鷹犬,也被這凜然正氣所震懾,隻得訕訕地看著童張氏跨出佛堂。


    正午時分,青天白日,金色的陽光灑落在童張氏身上,宛如鍍上一層金裝。


    童張氏回首望一眼佛像,低聲誦念道:“我佛慈悲!”


    說完,仰麵朝天緩緩倒下。


    苗人縫大驚,上前查看。


    隻見童張氏麵如死灰,七竅流出黑色血水,顯然毒發身亡。


    一旁披頭散發的童允文,大笑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陸遠,希望你能記住承諾,給百姓換一個人人平等的朗朗乾坤……咳咳咳……哇!”


    童家長子童允文,為了保全家人,亦服毒自盡。


    苗人縫沒想到童家人竟然悍不畏死,當場嚇得冷汗淋漓。


    盡管拿住跟著童張氏和童允文的十幾名隨從,但那都是挨不上邊的丫鬟幫傭,根本不夠分量。


    按照牽狗衛的內部規章,苗人縫“玩忽職守”的罪名板上釘釘。


    依據經驗,輕則罷官為民,重則禍及全家。


    倒不是說上司心狠要置他於死地,而是同僚間的相互傾軋。


    往日,他能光鮮亮麗是沒有太大的把柄。


    眼下,對頭或者被欺壓的下屬,一定會趁機下死手……這年頭,誰能經得起查?


    帝都南十裏亭,紅粉娘娘帶著童保家童衛國兩姐弟現身。


    有童家親屬接過去,緊緊抱著兩個五六歲的孩子,哀切地哭泣。


    陸遠雖然難過,但還是立刻安排人手,將他們秘密送往塘沽。


    童家直係核心親屬,將會坐船前往遼東,上岸後由靈雄的人手負責輾轉送到山海關。


    一波三折營救出童家大部分親眷,陸遠和紅粉娘娘再次秘密潛入帝都。


    這次,他們要查找靈圭帝“染病”的真相。


    結合蘇大強的交代,陸遠知道,龍虎山張通玄與何秀姑被囚禁,掌門黃黃玄一被暗算。


    據說龍虎山六仙天尊已經封閉龍虎山,全力救治掌門。


    另外,靈圭帝開啟黑障領域強行修煉“黑禁術”,實力深不可測,似乎與白蓮教主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陸遠最終決定,李青鸞蘇璃煙負責接應,他和紅粉娘娘先去白蓮教一探究竟。


    白蓮教總壇位於城西郊區,相對容易一些。


    月黑風高,兩人先來到總壇外圍,燈火通明處一座祭壇赫然映入眼簾。


    盡管四大金剛十二天王不在,但八八六十四名大天師護法,組成了“誅神八陣圖”,拱衛著教主。


    聖人級的紅粉娘娘使了個“障眼法”,便帶著陸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祭壇內部。


    一層層搜過去,直到最核心的第七層,陸遠終於有了發現。


    一位披著白紗極其俊美的半裸男子,手持玉淨瓶,盤坐在巨大的蓮花台上。


    陸遠覺得眼熟,好一會才意識到,這特麽不是假扮“觀音娘娘”麽?


    但,再怎麽說,你也要找個女的來扮啊,太過分了!


    讓人疑惑的是,這裏居然連一個侍從都沒有,完全不符合教主的身份。


    他們剛剛進入,那男子卻睜開雙眼,衝著紅粉娘娘的位置笑道:“哎吆,塞北出了一位新聖人,可喜可賀!”


    臥槽,紅粉娘娘都沒有現形,居然被發現了。


    這狗鼻子,可真夠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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