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夜一聲不敢吭,抱著狐狸小心翼翼地縮到了花廳的角落裏。  白探花的眼珠子轉了轉,也沒吭聲,抬起爪子捂住了鼻子,順便用尾巴把劉半夜的鼻子和臉一股腦兒地也給擋住了。這種迷霧他有時候為了勾引目標也會用,因此了解,吸入多了,便是催情的利器。  隻是雲寒琰長居仙界,隻道這是一陣妖霧。左手掐了個訣,身後扶蘇劍自動出鞘三寸,青光穿透了眼前迷霧,方才將眼前情景照了個明白。  那一陣濃霧裏,花廳周圍的成堆白骨猶如枯木逢春,在雲霧的滋潤中一點一點長上了白皙如玉的皮肉,轉眼之間就化作了一位又一位妙齡女子。  或是體態豐腴、或是纖瘦柔軟、或是清純少女、過是妖豔熱烈……盡皆一絲不掛、赤裸著曼妙無比的軀體。  一隻皮肉還沒長全的手,森森白骨上掛著幾塊白皙柔嫩的肌膚,手中握著一個男人的脖頸——正是那劉大少爺,已經被掐斷了喉骨。  那隻手轉眼之間便被新生的皮肉覆蓋,出落得如冰如雪,五指修長,嫌棄地將劉大少爺的屍體丟到了一旁,向雲寒琰招了招手。  那隻手的主人是一位身材曼妙的裸體女子,女子輕輕撅起小嘴,嬌嗔道:“雲郎,人家被這個家夥嚇到了,人家要雲郎親親抱抱舉高高。”  雲寒琰冷如冰霜,巋然不動。  “雲郎,人家想要你安慰安慰人家嘛~”  “雲郎,我美嗎?”  “雲郎,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花廳之下,無數赤身裸體的美貌女子向雲寒琰身旁擁來,在他身邊搔首弄姿,纏綿嫵媚,極盡溫存。  轉眼之間,雲寒琰身旁便圍滿了女人。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白花花的肌膚,柔軟軟的身體,在雲寒琰麵前一下一下地撩逗。  饒是身經百戰見慣風流的白探花,也躲在一旁的角落裏咽了咽口水。這姿色、這身段,沒有一個美人不是人間絕色……哪怕隻是其中任何一個,都會有無數男人拜倒裙下,為之神魂顛倒。  然而麵對身旁這儀態萬千的眾多美人投懷送抱,雲寒琰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雲寒琰身旁不遠處,街上那花癡的粉衣姑娘雙眸含春,微微一笑,將自己的腰帶一鬆。霎時衣裙委地,裸露出性感妖嬈的肌體,一雙手柔弱無骨地輕輕攀上了雲寒琰的肩頭:“雲郎,你看這些都是我,你最喜歡哪一個?”  雲寒琰冷冷道:“拿開手。”  那女子對雲寒琰的冷淡恍若不聞,依舊嬌嬌柔柔,溫存萬千地往雲寒琰懷裏靠去:“或者雲郎全都喜歡?沒關係,隻要是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  “哪怕你想要一天換一個口味,我也有。”  這些儀態萬千的絕色女子,都是同一個妖的化身——白骨歡。  世人皆道,美人在骨不在皮,畫虎畫皮難畫骨。而白骨歡,她不僅得美人之皮,還能得美人之骨!  白骨歡深知美人如此,因此吞噬美人之時,不取其皮,而取其骨。被白骨歡吞噬的美人,頓化白骨。隻要她想用之時,皮肉會在骨架上新生,從皮肉到骨血,都是美人體態。風姿綽約,儀態萬千。  她白骨歡吞噬多少美人,便得多少模樣。數百年來,她早已擁有千萬麵目,皆是美入骨子裏的美人。一顰一笑,都足以傾倒眾生。  可以說,擁有她一個人,就等於擁有世上所有的美人,而且是從皮到骨,絲絲入扣。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抗得了他的誘惑。  “雲郎,人家對你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為了你,人家搜羅了這麽多個模樣。你看,每一個都是你們男人最喜歡的樣子,身材好、皮膚好、相貌也好……你怎麽,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呢?”白骨歡抬起手,去輕輕拉扯雲寒琰胸前的衣襟,深深歎道,“雲郎……人家對你一片癡心,愛死你了……”  雲寒琰一把擒住了那隻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冷冷問道:“他在哪裏?”  “哎呀……疼……雲郎,輕一點,弄疼人家了……”白骨歡故作聽不明白,嬌滴滴地問道,“雲郎問的是誰呀?誰在哪裏?”  雲寒琰道:“方才我身邊之人。”  “哦~雲郎問的原來是剛才你身邊那個醜八怪呀?他死定了,雲郎不用管他。”白骨歡看著雲寒琰雪白的臉頰上微微泛起的一絲不正常的紅暈,軟軟地笑道,“雲郎~別看你平日裏一副冰冰冷冷不理人的模樣,其實骨子裏最是風流。你看你自己,臉都紅了,還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假裝不喜歡人家,心裏其實早就想把人家給吃下去了……雲郎,那人家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白骨歡探出頭,用自己柔軟的雙唇輕輕望雲寒琰薄薄的唇瓣上湊去。  然而白骨歡還沒能如願將自己的唇湊上他的唇去,雲寒琰已抬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咳……雲郎,你這是做什麽呀?”白骨歡含水的雙眸噙起盈盈秋波,望著雲寒琰,眸中波光流轉,“人家隻是想和你上床,又沒有惡意……”  雲寒琰不語,將白骨歡往外一推,身後扶蘇仙劍鏗然出鞘,直指白骨歡凝聚著妖核的丹田處。  妖性詭譎,尤其是到了白骨歡這一境界的妖魅,更是深知人性。就在雲寒琰出劍的一刹那,雲寒琰眼前人的模樣一變,成了另一張臉。  峨眉如劍,明眸若星,如蘭似玉,顧盼生輝。靜如曉風明月,溫若春風化骨。  若非花雪為形貌,定當風月化此身。玉郎絕豔,世上無雙。  ——分明是蘇子瑜的臉。  雲寒琰的長劍一滯。  心頭猛然一痛,無數似曾相識。  同時,一種無法言喻的衝動湧上了全身,四肢百骸如同被火灼燒一般,灼熱不堪,欲望勃然。  配合著這張臉,白骨歡的催情迷霧藥效發作神速。雲寒琰渾身如同浴火,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指節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第8章 金身媚骨3  “雲郎?”看到雲寒琰一瞬恍若失神,又一瞬欲火焚身還在強忍,白骨歡得意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嫵媚一笑,“你們這些男人啊,葷素不忌男女不分隻愛美色,果然還是十三洲第一美人的這張臉管用……”  白骨歡再次向雲寒琰伸出手,纖細的手臂環繞過他的肩膀和腰身,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輕輕吹了一口氣。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瞬間爬滿了雲寒琰的全身。  那個人,不可能是這樣的……雲寒琰迷離的目光忽而寒光一凜。  世間真美人,不需搔首弄姿,自是風流體態,又豈是從骨子裏都是浮豔之色的妖女所能描摹萬一。  可惜能將美描摹到骨子裏的一個妖女,知道的美人之“骨”卻隻是一具實實在在的白骨,終究不知道何為風骨,何為神韻。  虛華表象,就算能做到極致,終究不過是一副皮囊,沒有那個人的靈魂。  霎時扶蘇出鞘,劍光淩厲如電,豁然穿透妖身。  “雲……啊!”白骨歡口中那句“雲郎”還沒來得及叫完,妖核便在仙劍的猛烈衝擊之下瞬間炸裂,一瞬絢爛如同焰火,將軀體炸裂為齏粉,白骨之軀化作滿天飛雪。  雲寒琰周圍那萬千美女,也瞬間化作一堆白骨,重新委落於地上。花廳四周繚繞的煙霧,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白骨歡直到咽氣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死——不應該啊!  明明雲寒琰,是她今生注定的夫君!她偷偷去往上界查看過姻緣簿。姻緣簿上,她在雲寒琰的一生姻緣中排名第八十七,注定是雲寒琰的三千佳麗之一!  她對他,早就誌在必得。  怎麽就能……死在了他手上?!  這麽厲害一個白骨妖,一眨眼就被他解決了,白探花把尾巴從劉半夜臉上移了下來,心道,從前以為遇上蘇子瑜追殺是自己倒了八輩子黴,現在看來其實真是自己運氣好,沒遇到這位仁兄。蘇子瑜和他比起來,對自己肯定還算溫柔的。  一直躲在角落裏沒敢吱聲的劉半夜驚訝地張了張嘴,道:“道長,他……可能被老光頭弄到別的地方去了,但是肯定在這個宅子裏。”  雲寒琰微微點頭,道:“多謝。”  身後不見底的黑暗中,一把鋒利的刀刃寒芒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像蘇子瑜的頭頂劈了下來。  蘇子瑜隻是一側身,身後的東西“當”一聲砸在了地麵上,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蘇子瑜垂眸一看,砸下來的不是別的東西,竟然是一把鋤頭。  這把鋤頭砸下來之後,佛堂內便沒有了其餘的動靜,隻剩下一派死氣沉沉的寂靜。  這些東西鬼鬼祟祟的,還挺膽小。蘇子瑜心中輕笑了一聲,明明是那東西把自己弄到這裏來的,又不敢出來正麵剛,還要搞偷襲,自己一個連修為都沒有的人,看起來有這麽難對付嗎?  蘇子瑜回過頭,隻見身後立著一尊肩頭扛著什麽東西的佛像,但是手中的東西已經看不見了。剛才砸下來那把鋤頭,本來應該就是扛在他的肩頭。  觀察一下這個佛像就很有意思了,佛像頭頂長的不是頭發,而是一片綠油油的禾苗,身上穿著土黃色的長袍。他的身旁,立著一塊匾額:五穀豐登無上至尊種田佛。  蘇子瑜:“……”  這陵陽城坐落在九華山腳下,由於長年受到九華宗的熏陶,這位“佛道雙修”的野雞宗劉宗主家裏供奉各種各樣的佛像本來不足為奇。  不過這間佛堂裏的佛像卻著實令蘇子瑜大開了眼界。  往佛堂裏走,入目的佛像可謂是千奇百怪:頭頂一個大紅雞冠、身披五彩斑斕的公雞毛、懷裏抱著一隻雞的“無上至尊雞佛”,手持綠色荷葉、頭戴著一頂大綠帽子的“大慈大悲原諒佛”……  蘇子瑜尷尬地扯了扯唇角。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可真是什麽神奇的東西都有。  總之,這間佛堂主人的理念大概就是:缺什麽佛,就充分發揮想象的力量,自己造一個。  可惜這種東西受了香火,沒有正神在位,天長日久隻能被妖邪附著,反而危害自身。  蘇子瑜一路觀賞過去,各種各樣的佛像一應俱全,不禁感歎這位主人的想象力之豐富。可惜手邊就差一盤瓜子了,不然正好一邊看一邊嗑瓜子,簡直比聽書有趣一百倍。  走到佛堂的盡頭,蘇子瑜最終停留在一尊純金的佛像麵前。這尊佛像沒有前麵那麽多花裏胡哨的裝飾,身旁也沒有匾額介紹它的作用。  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各路巨形大佛,這座純金的佛像顯得莊重許多,尺寸也小了許多,幾乎和真人等大。他是一位老僧模樣,盤腿坐在蓮花座上,雙手於胸前結印,雙目輕閉,仿佛在靜靜地思考什麽。  盡管周身被塗上了一層燦燦的金色,這尊佛像依然栩栩如生,比例極為勻稱。仿佛這裏麵坐的是一個真正的人,隻是真人被染成了金色而已。  九華宗有個一直被修真界詬病的習慣,就是曆代宗主住持坐化之後,並不入土為安,也不超度亡魂,而是鍍一層金直接當佛像供著,稱作“法相金身”,祈求他能夠護佑後輩子孫——坐在這裏的這尊佛像,很有可能就是佛堂主人從九華山上請來的一尊“法相金身”。  蘇子瑜正站在神台前抬頭端詳著這座佛像,頭頂金燦燦的佛像突然睜開了雙眼,純金的手掌猛然伸出,一掌向蘇子瑜劈下來。  蘇子瑜從容地輕輕一閃身,那佛像劈了個空。  忽然,腳下的底麵一顫,蘇子瑜麵前的金身佛像已經從神台上“砰”一聲跳了下來。  蘇子瑜後退兩步,身後隨即響起一陣又一陣石頭砸在地上的悶響聲。  四周那些亂七八糟的巨大佛像竟然都紛紛從神台上跳了下來!那些佛像或抱著雞鴨貓狗,或扛著鋤頭板斧,一步一步向蘇子瑜圍攏過來,將他包圍在了中央。  霎時拳頭、大腿、鋤頭和刀槍劍戟都如同雨點一般,紛紛向為圍困在中央的蘇子瑜砸下來。  “哐當——”  “砰!”  “轟——”  眾佛像一頓拳腳相加過後,連被佛像圍在中間的地麵都一瞬間被砸出一個幾丈深的大坑,亂石飛濺、煙塵彌漫。  塵煙消散之後,黑黢黢的坑底一片沉寂,已經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雞佛”率先俯下身,探頭往那黢黑不見底的大坑底望去。雙眼迸射出兩道幽幽的綠光,在坑底巡視了一遍,卻沒找到半個人影。  眾佛像隻安靜地等待了一瞬,便紛紛開始躁動起來,回身到處尋覓蘇子瑜的蹤跡。  突然,一陣迅如閃電的疾風從空中劃過,蘇子瑜隔空一掌,正打在那座金身佛像的胸前。  這掌風實在太烈,眾佛像都被生生逼退側兩步,冰冷的空中響起“哢擦”一聲金鐵崩裂的脆響,那尊在眾佛像中算體格最小的金身佛像身上,金色的外殼片片碎裂,如同岩石剝落。  一陣白茫茫的光湧入眼中,蘇子瑜不適地眨了眨眼,已經被送出了方才那一片漆黑佛堂。  這應該是那一群妖邪的自保。在黑暗中躲藏了多年尤其狡詐,進出都用傳送符或咒語,不讓人得知棲身之所的入口,也不讓人得知棲身之所的出口。能吃下去的人就吃下去,吃不下去的人就用傳送咒語立刻送出去。他們的棲身之處定然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結界和障眼法,被送出去的人再想找到它們的所在,也猶如大海撈針幾率渺茫。  蘇子瑜還沒給他們致命一擊,就被他們用咒術傳送了出來。  果不其然,那些奇形怪狀的佛像由於沒有正神護佑,卻長年累月受香火不斷,早已俱為妖邪所附。劉宗主把自己騙來此處,本來是為了借這些妖邪之手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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