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弄月仍維持著他不緊不慢的語速說道:“等你答了我的問題再喝不遲。”    易孤鴻放下空酒壇,說:“你要問什麽?”    “我想知道我那侍衛中的是什麽毒?”姒弄月說,“看起來似乎隻是雙目失明……可我想儀狄堂不會對敵人下這麽仁慈的毒藥。”    “嗬,我說過你不去儀狄堂求得解藥,他即便現在不是廢人,遲早也會是。”易孤鴻臉上起了點幸災樂禍的笑容。    姒弄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等他說下去。    “儀鏡明儀堂主天縱奇才,最近又研製了新的毒,要找人試驗。”易孤鴻清清嗓子,“那種毒喚作醉生夢死。”    姒弄月挑挑眉,示意他繼續。    易孤鴻見沒吊起人的胃口,自覺沒趣,便隻好道:“醉生夢死,便是要一個人如同醉酒般,五感漸漸遲鈍直至失去,直到後如醉酒般的醉死了。”    姒弄月想起來吟風繼失明之後的食不知味和今晚對熱水的無知覺,心裏泛出一絲絲不知名的味道來。他發覺自己不想知道這人以後慢慢失去聽覺,觸覺……的模樣。    他沈默片刻,道:“解藥。”    “解藥我可沒有。”易孤鴻回答。    “你是儀狄堂的客卿,你也說過若我需要解藥該去儀狄堂找你。”姒弄月猶豫一下,又說,“我欠你個人情。”    “若在儀狄堂我自然可為你尋得解藥,可現下這荒郊野林哪來的解藥?”    姒弄月不管這些,出口便是斬釘截鐵地語氣:“解藥。”似乎易孤鴻不拿出來,他就有動手的意思。    “你這人可真薄情。”易孤鴻仿佛很受傷地歎著氣,“我現下有事回不了儀狄堂,不過解藥的方子我已然給了你,你自己去配置也是一樣的。”    “藥方?”    “對啊,我可是給你了。”易孤鴻不懷好意地笑,“你弄丟了?要不我再寫一份給你,就當再欠我一個人情?”    姒弄月心中一動,從懷中掏出張薄薄的紙,正是易孤鴻留言的那張。他說:“你是說這個?”    易孤鴻摸摸鼻子,訕笑:“原來你沒丟了,那是最好不過。”    姒弄月冷冷一聲笑,把懷中的酒壇拋還給易孤鴻,人轉身就要走。    易孤鴻在身後對他說:“不過,你還是要去儀狄堂,有幾樣東西隻有那裏才有。”    姒弄月停下腳步。    “我也勸你盡早去了,”易孤鴻還在那裏繼續說道,“我們的儀堂主最近在思春,心情可好著,潛進去比往常方便許多。”    姒弄月回首看著易孤鴻,目光銳利:“你是儀狄堂的人,為何告訴我這些?”    “我看你順眼啊。”易孤鴻笑意盈盈,搖搖手裏的酒壇子,說,“你不喝酒了?”    此時此刻,易孤鴻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怎麽的就徘徊在姒弄月的耳邊,讓他信了。    於是姒弄月道:“好,一醉方休。”          第四十章    t t 難得鮮網這邊不抽,jj就抽了    =================================        兩人都不幹涉彼此的私事,隻聊些傳聞軼事,把酒千杯到天明,居然頗為投緣。    晨霧升起來給衣衫沾上薄薄一層清冽的露水,姒弄月看了眼天色,推開倚在自己身上醉得稀裏糊塗的少年,說:“我得走了,不陪你了。”    易孤鴻迷迷糊糊地捧起懷裏的酒壇又灌下去一口,咕噥了句:“始亂終棄。”    “錯了,我倆這是好聚好散。”姒弄月好笑地回道,也不與他多糾纏,任他獨自喝酒去。      姒弄月回小鎮的路是悠悠逛回去的,到了客棧正是霧氣散去,騰曦映入的時候。    他回了房,房中的一切似乎都沒變過,窗子隙了條縫,油燈像是剛滅了不久,青煙嫋嫋往上冒,連那個男人也還是坐在窗邊的,姒弄月幾乎要以為時間在此處停滯了。    端詳了會兒,姒弄月才想起打招呼:“你起得可早。”    吟風說道:“屬下習慣早起。”    “一起去吃早飯。”姒弄月走到近前,握起對方的手,覺得有些涼。    他腦海裏不由閃過一個念頭,這人……該不是候在窗邊等了自己一夜罷?    吟風的表現和平常沒兩樣,“嗯”了聲,就配合地站起來隨著姒弄月下樓了。    姒弄月喚來小二要了兩碗粥幾個爽口的小菜,知道吟風觸覺已在消退,姒弄月怕他燙到,待粥涼了些才端給對方。    姒弄月撐著下巴在一旁等著吟風把一碗粥喝完了,然後他柔聲問: “還要不要?”    吟風愣一下,點點頭。    姒弄月輕笑著把自己的那碗也遞過去。    明明自己身上還沾著晨霧凝成的露水,明明他喝了一夜冰涼的酒液到如今顆粒未進,姒弄月卻無端地感到整個心胸漫起一陣淡淡的暖意。    姒弄月不由自主地感歎:“吟風,一直這般下去也沒什麽不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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