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他得到回天丹的初衷是為了讓吟風恢複到最好的狀態,讓吟風可以跟隨在自己身邊,他又覺得一時低頭……似乎也並不是那樣難以接受。 姒暮深見他還在猶豫,似是不願,不禁冷笑:“歸天跪地跪父母,這是天經地義,你難不成還以為我是在為難於你?” 姒弄月沈默半晌,眸色轉得越發深沈不見底,他回道:“父親教訓的是。” 說罷,徑直從正門走出絕璘樓。也不管他人對於本不該出現的他有多麽驚訝,姒弄月一撩下擺,就這麽直直對著絕璘樓正門口跪下了。 月色傾瀉而下,拉長了姒弄月的身影,和著他挺直端正的姿態看起來竟是分外的堅定執著。 第八十三章(補完) 》 《自己也覺得自己不給力 ===================== 夜幕籠罩下,就算有些微月華光亮,也沒有亮到足以讓人分辨出從樓內走出之人的麵容,何況姒弄月又一身夜行衣,猛然見他出現,附近的明衛暗衛皆是神色一凜,倏忽間刀劍已出鞘半截,蓄勢待發。 “退下。”平靜的聲音響在每個人耳畔,正是姒暮深擺手叫人退下去。 姒暮深做為一門門主,平素雖不算太苛刻嚴厲,但此刻開口自有一番威嚴,就算對於姒弄月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沒有任何解釋,亦無人有任何猶豫,全都聽令立馬收劍,站回原本自己的位置。 而姒暮深則是略有探究之意地瞧了姒弄月一會兒。 他原來定下這般的懲罰,是有要姒弄月知難而退的意思,倒沒料到在他用言語激了姒弄月一句後,對方竟真像想通似的,聽話地受罰了。 姒暮深可不以為自己隨意教訓上兩句,就能叫人茅塞頓開了。他現在很好奇,他這兒子那麽堅持不懈想要求得回天丹是為了給誰用? 莫不是上回那個小暗衛?姒暮深挑眉,有些興味地笑了,若真是那小暗衛,姒弄月能對對方保持這麽久的興趣,倒也稀奇。 姒暮深走到那端正跪著的少年麵前,問:“你真撐得了三日?” 姒弄月道:“父親不必擔心。” 武人體質本就不弱,再加上他的深厚內力,雖然過程不免吃些苦,但幾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還是能夠做到的。 “我看你這般跪著倒也無趣,不如找個人來陪你?”姒暮深來回掃了姒弄月幾遍,見少年因為他久久不離開,而在眉目間顯現出不耐,才不緊不慢道,“便叫你身邊那個新收的侍衛來?” “不勞父親費心。”姒弄月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他內心並不願意讓吟風見到自己這不得不給人低頭的模樣,況且姒暮深這人不可捉摸,也不知道對方提出這種建議,動的是什麽念頭。 好意被連番拒絕,姒暮深卻也不惱,繼續問:“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三日後我不把回天丹給你的可能?” 姒弄月眉頭隻蹙了刹那,便若無其事回道:“這要待到三日後再說。” 對於姒弄月的這種反應,姒暮深點點頭,露出個稱得上溫柔可親的笑容:“很好,那便三日後再說。” …… 這三日的時間比姒弄月想象中要難熬得多。他甚少遇到挫折,以為同前世遇到的許多事相比,這次處罰是小巫見大巫,便想當然將它小看了。 可姒暮深有心懲罰,又怎麽會讓姒弄月討得好去? 跪著的膝蓋處從開始時尚能感覺酸痛難耐到後來已經麻木得沒什麽感覺也不過是一天的事。 但姒弄月最失算的,卻是夏日裏多變的天氣,前一刻還是烈日炎炎片刻之後便換做大雨傾盆。 變天前全然沒一點預兆,陰雲席卷而來,才遮擋了日光,雨已然落下,豆大的點子又密又集,打在人身上都能覺得作痛。 變得陰寒的體質讓姒弄月並不懼怕先前炎日暴曬,但此刻這體質卻使他吃盡了苦頭。 那因降雨而帶來的涼氣讓姒弄月打了個寒戰,本就算不上溫熱的四肢百骸更是冷了。忍過一會兒,暴雨很快浸濕了他的黑衣,雨水沾上他每一寸的皮膚,那水間的涼意就如同活了似的全在往自己的骨肉裏鑽,一陣一陣地隱隱地痛著。 姒弄月拳頭捏緊,咬牙忍了。此時,離三日之期已不太遠,他若在現下堅持不下去,前麵做的那些豈不白費? 突地,雨仿佛變小了,姒弄月一抬頭,入目的是一把素色的油紙傘。 第八十四章 油紙傘小巧精致,握住傘柄的手卻並不是美人纖細白皙的柔荑,而是一隻骨節分明的男人的手。 執傘的人把傘盡量放低了,握傘的手有力且穩,在風雨中紋絲不動,牢牢罩在姒弄月頭頂,在遮去姒弄月視線的同時亦為他遮擋了大多打在身上的雨水。 雖然看不見打傘人的麵容,但那熟悉的身形他怎會認不出? 姒弄月下意識地一皺眉,從來都是這人低頭跪在自己跟前,現在情況反上一反,叫他有些不習慣。但姒弄月還未開口說話,對方便對著自己利索地跪下,好像這麽做是理所應當,沒有半分猶豫。 他的動作也絲毫不影響手中那把傘穩穩地為姒弄月擋去雨水。 傘並不大,給姒弄月用了,對方就幾乎全部暴露在雨裏,雨水順著他的發梢臉頰往下流,不多久人就全淋濕了,可他神色不動,就一雙黑亮的眸子看向姒弄月。 “吟風……”姒弄月動了動唇,有些費力道,“你怎麽來了。” 吟風卻不回答,而是問:“主子是不想見到屬下?” 姒弄月靜默片刻,搖搖頭。 他之前是不願吟風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他在吟風的麵前向來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在意識到自己對吟風有了不一般的情感後,更是努力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對方看。 就如同孔雀會向愛侶炫耀自己最美麗的羽毛,誰不想給情人留下最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