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莫盡言不知道,以前俞思冕在京城的時候,雖然不說養尊處優,但也還真沒吃過什麽苦,日曬雨淋的事還真不大輪得上他。後來去了建寧,倒是時常外出公幹,又加之常習武練功,反而曬黑不少。莫盡言跟在俞思冕身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俞大哥,你說剛剛許哥一叫,還能獵到什麽嗎?”俞思冕突然站住了,莫盡言沒注意,隻顧低頭走,一下撞在了俞思冕背上,他不解地抬頭看前麵。俞思冕輕輕地“噓”了一聲,用手指指了指左前方。莫盡言循著指向看去,隻見一頭黑白相間的野豬帶著三隻半大的小野豬在一棵樹下拱食吃。這是一片野生板栗樹林,樹下落了不少脫殼而出的野生板栗。冬日天冷,百草枯折,野豬的食物少了,隻能靠野果為生。莫盡言心歡喜得突突地跳,他強抑著激動,取下弓箭,稍一瞄準,便對著一隻小野豬射了一箭。上回他追過一隻成年野豬,那家夥皮糙肉厚,根本就射不透,這次便挑了一隻小的,省得射不死大的反而都驚跑了,反正吃得也不多,有一隻小的足夠了。那箭不偏不倚,射穿了小豬的肚子,隻聽得一聲嚎叫,小豬翻到在地。俞思冕迅速轉過頭,抓過他手裏的弓箭:“箭給我。你趕緊上樹。”莫盡言有些不解:“為什麽?”“先別問,一會兒給你解釋。”俞思冕一邊說一邊推了他一把,“快,上樹。”莫盡言來不及多說什麽,下意識地爬上了就近的一棵板栗樹。爬到樹上低頭一看,隻見那頭母野豬並不帶著小豬逃跑,而是嘶叫著衝了過來,那架勢像是要拚命。莫盡言從未見過發狂的野豬,但是也驚覺到情況不妙:“俞大哥!”“沒事,別擔心!”隻見俞思冕鎮定地站在原處,搭箭彎弓,將弓拉得十分滿,瞄準了衝過來的母豬,嗖地放了一箭,射中了母豬的頭。但是成年母豬皮糙肉厚,這一箭隻射破了點皮。那頭母豬速度不減,發狂般繼續朝俞思冕衝第53章 依偎莫盡言驚叫出聲:“俞大哥,野豬衝過來了。”俞思冕不慌不忙,左腿朝身邊的樹上一點,借著那力道跳上了莫盡言所在的這棵樹,抓著樹幹,輕輕一晃,便到了莫盡言身邊,身手十分敏捷。莫盡言看得驚歎不已,原來俞大哥的身手竟這麽好。俞思冕走到莫盡言身邊,在另一棵樹幹上坐了下來。莫盡言看著他,正想說點什麽,便察覺到樹幹正在顫抖,低頭一看,原來是野豬對著他們所在的樹根又拱又咬,撞得樹幹震蕩不已,有不少毛栗子“啪啦啪啦”從樹枝上掉落下來。許哥被紛紛墜落的毛栗子驚得聒噪大叫,連忙振翅飛走了。莫盡言和俞思冕都有些狼狽地躲閃著毛栗子,真是失策,找錯了樹。莫盡言一邊苦笑一邊十分不解地問:“俞大哥,這野豬怎麽不跑,反而來追人?”俞思冕也苦笑道:“方才忘記提醒你,母野豬特別護犢子,為了崽子會和人拚命的。不過你的箭法真不錯,一箭就斃命。”莫盡言吐吐舌頭:“母豬皮厚射不透嘛,所以我才射小的。”俞思冕抬手替他摘掉落在頭上的枯葉子:“沒事,看哥怎麽獵母豬。”那母豬用獠牙吭哧吭哧地啃著樹幹,一會兒功夫,栗子樹幹居然給它啃出半寸深的凹口來。莫盡言驚異道:“它居然這麽能啃,要是讓它啃下去,這樹肯定會啃斷吧。”俞思冕拍拍他的肩:“別擔心,在這好好呆著,我去收拾它。”說著用手扶著頭頂的一根樹枝站了起來,走到他所在樹枝的盡頭,也不怕樹枝斷掉,還用力一點,從樹枝上躍了起來。莫盡言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剛想叫出聲,俞思冕已經穩穩落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回頭對莫盡言一笑:“沒事,我找個好射箭的地方。”莫盡言也無心去理會樹下的那頭發了蠻勁的野豬,隻一眨不眨地看著俞思冕的動作。隻見他找了比較適合的樹杈坐了下來,從背上取下弓箭,將弓拉開。莫盡言這才發現,他射箭的姿勢非常標準,弓拉得十分滿,但是瞄準的時間也很長。莫盡言心想,這豬離得並不遠,要是自己來,恐怕早就放箭了。正這麽想著,俞思冕的箭嗖地一下飛了出去。莫盡言的視線迅速追上那支箭,隻見那箭“唰”地一下,射進了母豬的眼睛,箭頭從另一端穿透出來。“好箭法!”莫盡言禁不住喝彩起來。成年野豬身上全都蹭滿了厚厚的鬆脂,又滾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泥土,如穿了厚厚的鎧甲一般,一般的地方還真射不進去,隻有那眼睛才是它最脆弱的地方,有經驗的獵人,獵野豬的時候通常都是射它的眼睛。莫盡言看見俞思冕射中了,就想下樹去。俞思冕連忙叫道:“等等再下去,母豬會發狂的。”果然,那野豬被射中後,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聲,如發了狂一般到處亂衝亂撞,撞得栗子樹上的毛栗子如下雨般落下來,弄得兩個人躲閃不及,被毛栗子砸了好幾下。不多久,那母豬終於精疲力竭了,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它厲聲嘶叫了數聲,躺在地上直喘息。俞思冕率先從樹上躍下去,走過去,拔出身上的短刀,朝母豬脖子上紮了進去,頓時,血流如注,那母豬掙紮了幾下,終於不再動彈了。莫盡言也隨著下來:“死了嗎?”“好了。咱們還打獵嗎?”俞思冕直起身來問他。莫盡言笑嗬嗬的:“不打了,已經夠吃了,還能過個肥年呢。”他本來也沒想打母豬的,不過這家夥太凶悍了,非要鬥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自己撞上來拚命,正好便宜了他們幾個,過完這個年估計都吃不完這頭豬,野豬肉香著呢。“那我們找個東西將它弄下去吧。”俞思冕看了看周圍,想要找根適合抬的木棍出來。這野豬起碼有兩百來斤,又髒得要死,隻能抬下山去了。俞思冕去找木棍,莫盡言彎下腰,開始撿地上的栗子,這東西雖然滿山都是,但卻是好東西,炒著吃煮著吃都香甜著呢,正好帶回去消磨時間。俞思冕提了根長木棒回來,看見莫盡言貓著腰,撅著屁股在地上撿東西:“你做什麽呢,小莫?”莫盡言直起腰來,扯開衣兜給他看:“好多毛栗子,我撿點回去嚐嚐。”“哦,那你撿吧。”俞思冕開始用藤條捆紮野豬的四蹄,這些都是他在建寧學到的技巧,手法熟練,看起來就像個老獵人。莫盡言看他在忙,毛栗子也不撿了,趕緊過來幫忙。俞思冕擺擺手:“我一個人行,你撿吧,我弄好了,咱們就下去。”莫盡言笑眯眯地繼續撿毛栗子,還沒有忘記去將他射到的那隻小豬撿回來,另外兩隻已經不知去向了,估計見勢不對就趕緊逃走了。莫盡言也沒去找,那兩隻小豬早就不吃奶了,沒了娘照樣能自己活下去。陳平生在山下將兔子都快烤熟了,才看見那兩個人抬著一頭大家夥回來了,嚇了一跳,趕緊過來幫忙。許哥在天上盤旋了幾圈,看見主人終於出了林子,這才落下來,停在抬野豬的木棒上,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大家夥。三人一鳥勉強吃了一隻烤兔子,一隻烤小豬,這才往回趕。陳平生帶著野豬先回去了,俞思冕陪著莫盡言去給師父和莊許祭掃。莊許屍骨無存,隻有一個衣冠塚,其實莫盡言倒是願意相信,許哥他沒有死,他隻是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暫時找不到回來的路了。莫盡言在師父和莊許墳前說了許多話,將他這一年多來的經曆都說了一遍。俞思冕看著有點吃味,以前他以為莫盡言死了的時候,也會經常對著他的牌位說許多話,告訴他自己所有的事情,就跟莫盡言現在跟莊許說的一樣。他可以肯定,莊許在莫盡言心中,有著非同尋常的地位,否則不會將小雕取名為許哥,想到這些,他的心就有些顫抖,他不肯承認自己是在害怕。如果那個人還在,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和他公平競爭,將小莫爭取回來。但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自己連對手的麵都沒見著,這注定就是一場沒有輸贏的競爭,無論結果如何,俞思冕都覺得自己不算完勝。從莊許墳前回來,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莫盡言是不想說話,俞思冕是不敢說話,他雖然迫切想知道莊許和莫盡言的關係,但是卻不敢去要那個肯定的結果,不去問,自己還能自欺欺人,相信他們隻是純潔的兄弟關係。